尤长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足足一天,脑海中始终回荡着Anne的话,或者说是三条理论。
——测试姚小葳到底有多喜欢他?
——如果为了喜欢的女人出一点糗,犯一下蠢,却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跟从自己的内心,姚小葳喜欢的是他,就是他这个人,所以不用刻意迎合和做作,只需要Followyourheart。
尤长廷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甚至制定了一份两万多字的计划书,但最终还是觉得不够满意,总有哪里不太对,仿佛少点什么。
那份计划书很快就被尤长廷推翻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就是在死撑。
搞个盛大的Party?
姚小葳不是一个嘚瑟咋呼的女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在欢呼,让他们赶紧“结婚”,那对姚小葳来说也只是一种起哄,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她会非常实际的考虑自己。
再说,尤长廷也不喜欢热闹,以前和康柔在一起的时候,康柔就搞过类似的PartySurprise,他当时的心情简直糟透了,却还要表情管理,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一点不耐烦。
同理可证,盛大的Party不可取。
那么,把所有亲戚和朋友都请过来一起热闹?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平日来往的也多,对彼此的生活也有些了解,总不算是无关痛痒的别人了吧?
只是尤长廷刚想到那副画面,就觉得脑仁儿疼,这样一来和过春节有什么区别?好好的一个求婚仪式最后就要演变成合家欢了,主题偏离,不行。
再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长廷自问就算他脸皮足够厚,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那些甜言蜜语,恐怕姚小葳也会当众给他两句,说他爱现和搞亲朋战术。
所以这条策略也被拿掉了。
到最后就只剩下二人世界这一条策略。
但是二人世界能玩的多么有创意,有新意呢?
尤长廷又发愁了。
人工智能和高科技他可以让技术部来搞定,但那些技术最多只是个辅助,不能作为主打,套路做得多么花哨还是要让姚小葳看到他的用心和诚意。
结果前前后后制定了一套方案,全部推翻。
尤长廷兜兜转转了一圈,又把先前想到的新意扔到一边,转而拿起他之前觉得庸俗甚至是看不上的招数。
——鲜花、蛋糕、小礼物。
当然还要有一枚求婚戒指。
这些道具并不难找,尤长廷很快就把东西办齐了,却瞅着这几个物件皱着眉,觉得简直俗到家了。
……
尤长廷一整天都板着脸,连袁冬青和陈锋都看出不对,先后去问姚小葳,是不是和尤长廷吵架了。
姚小葳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她正一门心思在设计图上,哪有功夫和尤长廷吵架?
袁冬青的意思是:“要不就是你俩之间有矛盾了,只是你迟钝,没看出来,尤长廷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再不然就是他大姨夫来了。”
姚小葳咳嗽了一声,差点被呛到,放下水杯顺了口气,才说:“他这两天都怪怪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陈锋看看姚小葳,又看看袁冬青,这才犹犹豫豫的说:“他该不会,正琢磨求婚的事儿吧?”
此言一出,别说姚小葳,连袁冬青都吓了一跳。
两人一起看向陈锋,全是一脸震惊。
只不过袁冬青的震惊是带着看好戏的意思,姚小葳的震惊里却藏着一丝喜悦。
但那喜悦一闪而逝,没有存留。
姚小葳转而就放下了,不愿意自己因为陈锋的一句话就抱有太大希望,换来的却是失望。
袁冬青却要刨根问底:“怎么回事,你为啥会这样觉得,是不是尤长廷和你说什么了?”
陈锋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提起一个不该提起的话题,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索性只能硬撑到底。
于是陈锋说:“也没什么,就是他这两天频繁跟总公司那边的技术商量一些哄女人高兴的创意,有些技术支持上的事儿他自己做不过来。”
袁冬青:“哦,是不是尤长廷想讨小葳高兴啊?那你怎么觉得会是求婚呢?”
陈锋理所当然的说:“不求婚做那些干什么呀,你说一男一女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通过一个小片剪辑出来,让两人坐下来一起回顾,再加点抒情的配乐,肯定是会相当感人呐,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除非求婚啊。”
姚小葳和袁冬青听了,都是一阵沉默。
直到袁冬青反问陈锋:“你以为男人跟女人求婚,剪个小片就完事了?你以为交作业完成任务呢?”
陈锋一怔,有些无辜的说:“你冲着我来干嘛呀。再说了,要是不等求婚再拿出来,平时就用了,那求婚的时候用什么?这感动的配额很有限,很稀缺的,平时要珍惜,绝对不能随便滥用,要不然关键时刻就麻木了。”
袁冬青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女人要的就是感动,只要感动到位了就会一时冲动答应男人的求婚吗?那是不成熟的小女生才会被骗。我告诉你,女人要的不只是感动!”
陈锋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不是在说小葳的事吗,你跟我急什么呀?”
袁冬青横了陈锋一眼,转而又看向姚小葳,说:“要是尤长廷真的跟你求婚,你咋办?”
陈锋又小声的说:“现在都只是猜测,猜测,你别就当真了。再说了,也可能是因为小葳去跟连耀阳约了一次会的事……”
这下,两个女人又一起愣住了。
姚小葳原本正要说话,却被陈锋突如其来的一句噎了回去。
袁冬青也再一次成为代言人:“等等,什么约会,小葳什么时候和连耀阳约会了,那叫饭局知道吗,叫感谢宴,就是为了感谢连耀阳之前的帮忙做的面子功夫。还有,人家那是学长和学妹,认识超过十年了,同学之间小聚一次,一年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这么稀有的情谊维系不易,怎么能叫约会呢?”
见袁冬青越说越生气,姚小葳叹了口气,这才叫住袁冬青,说:“好了,你也别和陈锋置气。”
然后,姚小葳看向陈锋,又道:“我和连耀阳去吃饭那天,提前和尤长廷打过招呼的,怎么,他因为这事有情绪了?”
陈锋陪笑道:“说情绪不敢当,就是吃了点小醋,可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啊要面子,虽然他也跟你表示过他不太喜欢这种局,可他也知道那显得自己太小气了,所以……也可能是想再替自己补救一点分数回来,所以这两天正在精心策划怎么讨你高兴。”
姚小葳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
陈锋的话在姚小葳心头敲打了两下。
姚小葳回想起自己的这两段感情经历,第一段是和曾允,她识人不清,不听父母的劝,和那个男人消耗了七年,自己给自己挖了坑,也跳了,尝到了苦果,也吸取了教训,从坑底爬出来了。
而第二段,是和尤长廷。
尤长廷事业为上,姚小葳也是,他们无论是在公事还是在生活里都非常有默契,甚至互补,磨合的过程有很多不愉快,却也渐渐学会了包容和容忍,自然这些主动退让都是建立在彼此喜欢的基础上。
姚小葳还记得,当初曾允指责她的时候,就是以她一门心思在工作上,从而忽视了他为理由的。
姚小葳到现在都觉得这事儿是仁者见仁,她的确很爱工作,但就算她不工作,一门心思在曾允身上,曾允难道就不会劈腿孙燕虹,并对她姚小葳阳奉阴违吗?
以曾允的为人和性格,他恐怕还是会。
但是曾允的那些指责却在姚小葳心头落下一个烙印,她想着自己和尤长廷成立工作室以来,似乎依然还是个工作狂。
有些时候,她甚至把工作放在尤长廷前面。
但是反观尤长廷呢,他虽然一直是个事业至上的男人,可是遇到和感情之间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他总会让着她,以她的感受为前提。
或许在付出这件事情上,尤长廷做的比她好,也比她主动。
就好比说这次和连耀阳的饭局吧,事实上也是姚小葳自己先决定了,等到赴约前才通知尤长廷。
尤长廷如何能提出意见和不满呢?
后来她那天晚上回来,尤长廷找她签合租的续约合同,她当时只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哪壶不开提哪壶,甚至有点无法沟通,如今回想起来,原来那些都是尤长廷别扭的表达自己的心意呐。
尤长廷不希望她从那栋房子里搬走,尤长廷不喜欢她去和连耀阳吃那顿饭,尤长廷甚至跟她提过要以结婚为前提而交往。
而她,却因为前段时间的种种变故,而选择了一种放手甚至是放任的态度。
人在逆境中,往往会自怨自艾。
逆境或许不会因为人心的不满而改变,但人却可以改变内心的想法,做不到改变事情,就要学会修心,即便遇到再多的逆境也要处之泰然。
这里面的道理姚小葳自然明白,她也一直在学习者放心,放手,甚至是放任,因为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管不了别人,就只能管自己了。
但是到这一刻,姚小葳又忽然有点后悔,她是可以放任,却不可以放弃,尤长廷不是曾允,她放下了和曾允的所有糟心事,却不代表她要把未来和感情都放下啊。
想到这里,姚小葳忽然笑了。
陈锋和袁冬青正聊的热火朝天的,见姚小葳这一笑,便一起停下来盯着她看。
姚小葳耸了下肩,对陈锋说:“今天你跟我说的话,我就当都没听过,你回头也不要告诉尤长廷,你把他的动向告诉我了。”
陈锋一怔,袁冬青跟着问:“小葳,你要怎么做?”
姚小葳笑道:“不怎么做,静观其变,顺其自然,既然他要给我惊喜,不管是求婚也好,还是求和也好,或是讨我高兴也罢,我都等着。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上,尤长廷一定比我紧张,其实我也挺期待的,想知道他这次能多豁的出去,干出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