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街路上的行人已渐行渐少,无巧不巧的,又是在那清汤面馆前,伊璃迎面遇到了奔月。
“羽裳姐姐。”她轻轻叫着,象是要招回羽裳曾经的快乐与天真般。
奔月在那路上突得一滞,眼眸中都是哀伤,一瞬间的停留,而后却是继续无声无语的向前而行,丝毫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止步。
“羽裳姐姐。”伊璃拉住了她的手,仿佛要拉回她的心般。
“你是谁?我们小姐要急着赶回翠香楼。”一个婆子一个丫头紧紧的跟在羽裳的身后。
“曾经的一个故人,不如我们就进这清汤面馆里小坐如何?”伊璃说着向着耶律齐飞使了一个眼色。
耶律齐飞会意的向那婆子和丫头手里各塞了一锭银子,两个人方没了阻止,可是羽裳却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动也不动。
“姐姐。”伊璃扯着羽裳的手臂,羽裳就如木偶人般随她拽着进了清汤面馆。
不是用膳的时间,所以店里面冷冷清清的,上了二楼,在一处角落里坐下,再让耶律齐飞招呼那婆子和丫头去吃面汤了。
伊璃与羽裳,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好,小二上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好清香的味道。
倒了一杯茶放在羽裳的面前,她却无动于衷的坐着不动。
“姐姐,喝茶吧。”
“……”
“姐姐,伊璃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吧,倒是你也害我被关在太守府的石室里。”
一听石室,羽裳突然怔了一怔,嘴里轻轻的嚅动着:“石室……老鼠……”
“是的。石室里我被关了三天三夜。”
“对……不……起。”羽裳说着,眼里已泛起了泪花。
“是他吗?”伊璃要确认是不是仲清武。
羽裳点点头,泪水更加滂沱。
“他也把你关在了石室?”伊璃不相信的问道。
“嗯。”泪泣轻喃,羽裳的泪已湿了满颊。
“姐姐,回香间坊吧。”只看着她的满眼泪花,伊璃就知道羽裳她受了多少的苦。
“我……还能回去吗?”抹了眼泪,羽裳殷切的问道。
“可以啊。过几天我回凤城的时候就带你一起回去。”
“可是,翠香楼,他们会放过我吗?”羽裳这样问的时候眼里是一片犹疑。
“姐姐,我来想办法。”花些个钱总能赎出她吧,自古青楼只认钱的,她的香间坊也不例外,只是香间坊因为娘的关系,所以从来不逼迫那些女妓做事,凡事都是自愿的。
“伊璃,难道那姓武的放过你了?我听说是要把你献给苍国的特使的。”
“为什么?”在太守府她见的第一个客人的确就是苍国人,不过还好有凡儿相帮,所以她并没有被……
“听说那苍国的特使来京城见过了安月公主后就失了魂般,所以武太守就找了你来替代安月公主,想要……”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一心一意的把她算计到太守府去,竟是为了拉拢苍国人,于是,她又成了雪儿的替身。幸好可以脱身,否则那后果真不敢想。“你知道吗,那武太守早被操了家了,所以我才可以幸免于难。”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你会来到京城?”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了,等有机会我再一一讲给你听。”
“你在太守府里没有被他们怎么样吧?”羽裳悠然望着杯中的茶,有些担心的问道。
伊璃想起凡儿,是凡儿救了她,“遇到了贵人相救,所以我没有被人欺侮。”
“那太守府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羽裳说着手都在抖。
“姐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先回翠香楼,这两天我就派人去赎你。”不想多生枝节,拿钱换人,一切都简单了。
“唉,我恐怕那仲的不会这么简单的放我离开,必竟我知道他的事情太多了。”
“那翠香楼难道是他所开吗?”记得仲清武拥着太子前去翠香楼的情形,那太子也不是检点之人。
“我不知道,但是那嬷嬷却是极听他的话。”
“他与太子有牵连,你知道吗?”
羽裳点点头,她早知道,那太守府里就是藏着太子网罗的人,那些人吃好的,穿好的,还要每日里蹂躏女人。“伊璃,这些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羽裳的话没错,她一个女子知道了这些并不是好事,只是她无法不去参与,一个是慕容淳,一个是太子慕容延,一个是她至亲的爱人,一个极有可能是她的亲哥哥。
两相争斗,谁伤谁败,她皆不想。
或许她可以化解那份相争,只是很难很难。
“姐姐,我会注意的。”
羽裳起身,她要走了,再留得久了,不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伊璃,离开的事再容我想想……”
“不,一定要走。”坚定的回她一个肯定,她答应的事情她一定不会食言。
默默地看着羽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心里莫名的感伤,她与羽裳都是这争权夺位下的牲牺品,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那执棋的人当每一子轻落的时候都是丝毫也不手软。
羽裳,她终是尝遍了被人欺骗的感觉,此生,或许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了。
一朝蛇咬,终生怕那井绳。
……
与耶律齐飞静静的走在回安庆王府的路上,伊璃的心很沉重,才要想离开京城,离开慕容淳,可是今天的事已让她无法成行了。
走了,心里会不安,所有的人都是她的至亲,或许千百年来,所有的王位之争即是如此,都是至亲的兄弟相争,甚至头破血流。
有机会,她真想劝劝慕容淳,劝他放弃这一切,那权力得到了又如何,高处不胜寒,人间最可宝贵的不是权力,不是金钱,而是自由。
送她到了门口,耶律齐飞告辞了,他总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在她身边照顾她,可是,当她安全了,他又是全然的退开,依旧在那暗里保护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便是真爱吧。
轻轻握着他的手,满眼里都是感动,“齐飞,谢谢你。”
虽说大恩不可言谢,可是她不能不说啊,她只是偶然救了他一命而已,可是他还给她的,却是更多更多。
守门的家丁开了门,伊璃闪身而入,身后是耶律齐飞深情的凝望。
安庆王府内,灯笼灿然的亮着,那大红的纱内一团团火光仿佛给了人无限的希望,遥遥的,她的小屋里有烛光向她招手。那窗前,却有一抹身影,是谁在那里等待她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