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素月白亭

李斯来到大厅，只见阎乐与两个随从正站在厅前等候。两名随从站在阎乐之后，素素则正站在两名随从之间，而地上则跪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他们都低着头，静静地等待自己的结果。

而素素站在其中并不慌乱，自从自己被赵高释放并以礼遇之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此刻自己站在丞相府，素素清楚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因而更无须慌乱。

看到李斯缓缓走了进来，阎乐立刻向前行礼作揖道：“贴身侍卫阎乐，拜见丞相。”

李斯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在这就别这么繁文缛节了。这么晚了，来我府上究竟是为何事啊？”

这一番话让阎乐不得不之切主题，本来想好寒暄几句，这下看来没有必要了。阎乐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于是说道：“丞相开门见山，阎乐也不隐晦了。此次前来，是为了替中车大人解开与丞相大人之间的误会，我想丞相大人对此事一定自知。”

“哦？赵中车这是主动承认了吗？呵呵，这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啊。”李斯假装惊讶，此时管家刚好带着徐福等人来到大厅。一眼见到徐福，素素立刻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叫喊道：“爷爷！爷爷！”

阎乐的两个随从正欲上前阻止，阎乐立刻抬手示意，低声对随从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来还人的，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两名随从方才站了回去，不再行动。此时大家都在关注这祖孙重逢的一刻，并没有注意到阎乐与手下的小动作。而说完话，阎乐又立即恢复了站立姿势，等待李斯的发难。

素素一下子钻进徐福的怀里，徐福抱住素素，怜爱的摸着她的头，疼惜道：“都是爷爷不好，都是爷爷不好，爷爷以后绝对不会在那么糊涂了！让你受苦了吧。爷爷好想你啊！”

祖孙情深，一下子触及到素素内心，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素素抽泣道：“是素素不好，让爷爷担心。素素没有受太多苦，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徐福也忍不住啜泣起来，对于素素的疼爱，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他已再无他人可以相比。

阎乐见众人此时内心正是最为柔软之时，此时说话，必当事半功倍。于是上前一步，作揖道：“丞相大人，为表诚意，我们将行事者押解至此，听候丞相发落。此事的主犯颜松已经被赵大人赶出中车府，据说已经疯了。而我希望丞相大人不要被表面所蒙蔽，这件事远不是丞相大人想象的那样。”

听到阎乐的话，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到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身上。素素也离开了徐福的怀抱，擦干眼泪在一旁站好。众人看到，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正是当时参与阻截的颜松一行人的手下。此时的他们，一个个被用麻绳绑住了手脚，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卫龙则发现他们的眼睛似乎有些异样，这些人各个紧闭双眼，眼皮略有微皱塌陷的感觉。于是卫龙悄悄侧过头向一旁的盖聂问道：“盖先生，你瞧他们的眼睛是怎么了？”

盖聂的表情依旧那样没有表情，淡淡的说道：“他们已经被刺瞎了，而且不出意外，此时他们也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了。”

卫龙心中一凛，倒吸一口凉气。卫龙想象不到这种酷刑带来的极其可怕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是来自于肉体的更是来自于心灵上的。

静琮也站在卫龙身边，也听到了卫龙与盖聂的对话，补充道：“这很明显是赵高害怕露馅，将这些人的眼耳致残，防止他们说不该说的话。”

卫龙微皱着眉头，不禁失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他才意识到在封建社会中，这种不公平的出身和不谨慎的言行所带来的后果往往是致命的。

此时李斯心中多少已经对阎乐减少了一些敌意，但是他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忘了自己的原则立场，于是轻叹一口气，说道：“那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件事的原委。”

阎乐恭恭敬敬的说道：“丞相大人，中车大人或许曾经与丞相您有过误会，但是不至于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中车大人派出颜松本是为查明徐真人这件事的真伪，而并不想产生什么摩擦。按照计划，他们在确定之后，就应该回来复命。但是颜松擅自决定对徐真人动手阻挠，甚至不惜借中车大人之名动用殿前侍卫，最后竟然还将素素姑娘绑架，中车大人得知此事之后十分震惊，当然也十分生气，就地对颜松等人做了处罚。

阎乐今晚前来，就是为了替中车大人化解这误会。丞相大人心胸宽广，希望可以不计前嫌，与中车大人重修故好。我想如果丞相大人能与中车大人结为同盟，必能辅佐大秦江山至千秋万代。”

李斯听了阎乐的一番叙述，不禁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起了敬佩之心。阎乐的干练，稳重让李斯不得不赞叹，只可惜上错了船。李斯这样想着，对阎乐说道：“赵中车为什么没有来？”

“丞相大人想我为何会晚上来？”阎乐回答道：“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中车大人亲自来了，必定会引起某些人的疑心。到时候嫁祸到丞相与中车大人头上，一定相当不利。所以中车大人特地命我一路小心低调，这也是大人为了丞相考虑的。”

“呵呵，看来中车大人真是煞费苦心啊。好了，我想这件事也不能只听我一个人的。”说着，李斯转过头看向徐福，说道：“真人，你怎么看这件事？”

徐福恭敬地走上前，回答道：“既然丞相已经没有太大意见，我也觉得大家和解此事当然是最好的。素素既然没事，而且这误会已经说明，我想也没有过分追究的必要了。丞相做主既是。”

“好吧”李斯闻言，站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吧。这件事我们一笔勾销，既往不咎。阎乐，你回去告诉赵中车，只要他赵高不与我为敌，我李斯当然不会对他不利，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卫龙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这么算了？”卫龙自己小声嘟囔着。一旁的静琮听到了卫龙的话，小声的对卫龙说道：“这或许是现在做好的办法吧。双方得到双赢，谁也不得罪谁，现在无论是赵高还是丞相，都不可能轻易得罪对方。不过丞相当然不是与赵高修好的意思，丞相刚才不是说了吗，井水不犯河水。”

卫龙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继续看着事态的发展。

阎乐当然听出李斯话里的意思，无奈也只好先这样，于是回道：“丞相既然已经不再追究此事，我想中车大人一定十分高兴。还希望以后丞相与中车大人能够相互帮助。这几个罪人就交给丞相处理了，没有什么事阎乐就此告辞了。”

“好，我也不留你了。管家，送客。”李斯说道。

于是阎乐就带着两名随从离开了丞相府。

送走了阎乐，李斯便与众人说道：“看来赵高真是捡到宝贝了，这个阎乐不简单，年纪轻轻却如此干练沉着。”

“嗯，说话分寸掌握的刚刚好。难怪赵高派他来，我们既不能过分发难，还得顾忌他的话。”徐福站在李斯身旁，说道。

李斯转过身笑起来，对徐福说道：“不过好在素素安全回来了，看来赵高还是有所忌惮的。”

徐福立刻回敬道：“这还全是仰仗丞相素素才能安全回来。”

听了徐福的话，卫龙下意识看了看素素，只见素素并没有笑容。而是微微皱眉，非常细微，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额头上的纹路。

事后大家各自回了房间，李斯命人处决了那几个可怜的替罪羊，并且好好安葬他们。并不是李斯残忍，而是因为这样活着，对他们说来还不如死去，如果李斯将他们放走让他们自生自灭，可能才是真正的残忍。

晚上，卫龙难以入睡，可能是这一段时间以来，高强度的紧张感让他并不像原来那样那么容易入睡了。独自在丞相府的后花园里漫步，是他现在睡前习惯做的事情。

今夜月光刚好，柔柔的照亮了回廊。悠悠的走在这样的月光里是卫龙最喜欢的事情，忽明忽暗的花丛，飘出幽幽的清香。走过花园的南侧，就到了花园的中心位置，这里有一个凉亭，一般是卫龙晚上静静独处的地方。

快要到凉亭地时候，卫龙不禁“嗯”的疑惑了起来。原来凉亭中已经有人在坐着，卫龙奇怪，这么晚了，很少有人会在这里了，除了自己，这回事谁呢？

一步一步，眼前渐渐被月光照亮，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这正是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