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芳菲并不理会,对守祠叟和张开天说道:
“咱们进去。”
三人穿过水榭,来到一处宽敞的雅居之前,雅居大门紧闭,门口有两名身着长袍的少年侍立。
两名少年见了凌芳菲,均躬身施礼,显然凌芳菲是这里的常客,他们都认识她。
凌芳菲点了点头,问道:
“二位诗童,堂主不在?”
左侧一名诗童显得更为伶俐,抢着答道:
“是,堂主出去了,但她吩咐过,天暮之际诗会开始之时,她一定会赶回来,请年华主人在雅居外稍等。”
凌芳菲点了点头,对张开天说道:
“既是堂主不在,急也无用,我先带你们游览一下这里的美景如何?”
张开天随她绕过雅居,便是一处巨大的花园,花园之中,各种奇珍异木数不胜数,每一件或浑然天成或精雕细刻,都令人久久驻足爱不释手。
凌芳菲说道:
“这里便是丽州最大最漂亮的花园了,诗韵堂堂主花了数十年功夫才建成这里,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都可以说有其来历……张公子?”
却见张公子并没有认真听讲,而是时不时地抬头瞧着天上。
张开天回过神来,道:“凌姑娘,怎么了?”
凌芳菲说道:
“此处美景,若非诗会中人,一生也难见一次,何况你来自云州,应该从未见过才是,再加上我愿意为你讲解,这种机遇,可谓千载难逢,你却怎么好像并不感兴趣?”
守祠叟“呵呵”一笑,拍了拍张开天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张兄弟,这是小姑娘怪你不解风情喽!”
张开天“呃”了一声,抱拳说道:
“抱歉,我一直牵心着丽前辈何时回来,所以没有听到你说的话,实在不好意思。”
凌芳菲说道:
“我刚说过了,你急什么,到了夜暮低垂华灯初上之时,她就会回来的。”
张开天指了指天空,说道:
“灵力球久悬天空,从来不曾移动它们的方位,何时才会有夜幕降临?”
“哦,呵呵!”凌芳菲掩齿一笑,说道:
“怪不得你老是瞧着天空,还以为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呢,却原来是为了这个。不错,丽州其它地方,的确是永昼无夜,但偏偏是这诗韵堂,不但昼夜分明,而且拥有四季。”
恰在此时,就听数声铜钟响动,“铛铛铛铛”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凌芳菲说道:“巧了,换时辰的时间到了,你瞧瞧天上。”
张开天依言瞧去,就见四周有无数雾气缓缓升起,布于天空之中,折弹射灵力球之光,使得地面没有刚才那样光亮,渐有午后之感。
张开天惊讶不已,凌芳菲则是一幅少见多怪的表情,守祠叟叹道:
“丽玉柔是丽州第一阵师,也只有她,能够控制如此精微的阵法。”
张开天心中想到,若是她与云州第一阵师钟千古斗阵,不知道是孰高孰低呢?
凌芳菲说道:
“你亲眼看到时辰变化,总该放心了吧,怎样,你是要返回雅居那里枯等,还是听本姑娘给你解说这些花草树木的来历呢?”
张开天未及回答,守祠叟已抢着说道:“张兄弟又不是傻子,干等着有什么意思,还要请凌姑娘带我们大开眼界呢。”
凌芳菲微微一笑,指着身侧的一株繁盛的如宝塔一般层层叠叠的树木,说道:
“它叫盛世华景,乃是这座花园之中最大的树只,要培育这样一只树木,是要花大功夫的,从它刚刚发芽的时候,就要每天照抚,稍微成型之后,就要时时修剪,三十余年不可间断,否则便不会长的这样整齐了。”
守祠叟赞道:
“不错,果然是非常精致。”
“光是精致二字,又如何能显得出它在众木之中与众不同的地位呢?”高雅君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他指了指盛世华景周遭之地,说道:
“为了保证盛世华景的生长,此木方圆数丈之内,皆不能见到任何其它树木花草,以免他们夺去盛世华景的养份。”
凌芳菲微微一笑,说道:
“你又懂了?”
“略知一二而已,”高雅君见凌芳菲搭理自己,登时来了兴趣,说道:
“丽堂主这里的东西虽然好,但就盛世华景这种单品而论,我们丽北高家另有一株,比这株还要大,这株只有十一层,而我家里那株,却有十三层之多。”
凌芳菲奇道:“十三层?那可是罕见的珍品了!”
高雅君微微一笑,说道:
“年华小妹若是想看,诗会之后,与我同去一躺丽北如何,我保你大开眼界!”
凌芳菲“嘻嘻”一笑,说道:
“光是一株盛世华景,只怕还请不动本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不妨说来听听,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高雅君只怕凌芳菲不去,恨不得将自己的家底全部和盘托出,他口才相当了得,说起话来,不但滔滔不绝,更有诸多趣味,惹得凌芳菲时时发笑花枝乱颤,注意力全数被他吸引了过去。
张开天对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并无兴趣,像盛世华景这种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又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有在丽州这种地方才能见到,张开天所居住的云州,是不会有人去搞这一套的,他只想早点见到丽玉柔,早点建成先天八卦之阵,早点回去云州去。
寻思着现在时辰尚早,便向一侧走了数步,见有一只树桩立在道旁,就在树桩上坐了下来,静养心神。
他一边听了高谈阔论的高雅君与凌芳菲,一边瞧着自己身下的树桩,不由想道,盛世华景虽美,但却是仅供观赏之物,又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照顾它,树桩虽丑,却是能给人提供歇息之地,对人而言,树桩的实用性要比盛世华景大的多。
但人们却往往只重视盛世华景,谁也不会去关注树桩。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数声铜钟再度响起,接着,便是布于雅居外面的阵法转动,天空变得黑沉,夜空之中,无数星辰熠熠发光。
虽然这些星辰看起来有些低暗发黄,似乎是由烛火转换而来,但这并不影响张开天对它的兴趣,他紧紧盯着这些星星,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直到有人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是守祠叟,守祠叟说道:
“张兄弟,莫非是想起什么前尘往事了?”
张开天说道:
“没有。”
守祠叟说道:
“诗会时辰到了,雅居大门也已打开,我们过去吧。”
两人随着早就等待在一边的凌芳菲,重又转回到雅居门口,此时居门大开,屋内彩灯高悬灯火通明,将雅居内照的一览无余。
除了上位主座之人尚未就座之外,两边的雅座之中,已有不少文人墨客就位。雅座之前,搬着一张桌案,一半是文房四宝,一半是果品珍馐。
凌芳菲虽然年轻,但在诗社之中地位颇高,仅直穿过诸人,来到上首第三位就座,张开天随着她穿过众人,耳边听他们所说,都是诗词歌赋风雅舞颂,并没有人谈及灵力球坠落之事以及丽州将要面临的危机。
高雅君早已在上首二位就座,见凌芳菲到来,急忙站起身来,殷勤劝座,凌芳菲也不推辞,缓缓落座,问道:
“堂主还没来?”
高雅君说道:
“堂主嘛,自然是要等诸人落座之后,才会款然出现的。”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干哑的声音高声叫道:
“堂主到!”
场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听环佩轻响,主座之后,缓缓转出数道曼妙身影。
最先一人,是一位中年女子,只见她眉眼清正面容生辉,身材虽不复少女婀娜,但也因此显得分外清正,与绕指柔柔媚万千的神态有明显区别,如果所料不错,她应该就是与绕指柔并称“丽州双艳”的另外一人,丽玉柔了。
但更令张开惊讶的是,她的眉目之间,竟然与霁初晴有些相似,倒像是姐妹一般,只是与气质上更加沉稳,可以明显区分出她们的不同出来。
她的身后,两女子随侍,她们看起来都是三十来岁,左侧一位高瘦冷峻,背上斜斜插着一柄长剑,右侧一位圆脸和蔼,手中执着一柄如意。
守祠叟低声向张开天说道:
“她们二人便是丽玉柔身边的护法使女,高的名叫剪秋罗,矮的名叫白茉莉。”
张开天并不知道剪秋罗白茉莉都是花名,但只觉得这两个名字不但雅致,而且十分贴切。
丽玉柔在主位就座,在场众人纷纷起身,向丽玉柔投以敬佩的目标,显然,她在这些文人诗客的心目中地位甚高。
丽玉柔手腕轻抬,柔声说道:
“各位,请静一静。”
她声音不大,声调也不尖利,但就是这平静的声音中似是蕴含着一股特殊的能力,能让人迅速平静下来。
场中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就连一根针掉到地下也能听见。
丽玉柔环视四周,扫到张开天时,见他面生,又与这诗文儒雅的环境格格不如,不由在他身上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