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雨天把我送到了楼下，说：“青青，明天去机场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和同事一起去，你不用送我了。”我说的很平淡，可心里却折腾个不停。
“哦，那就好……到了上海要小心……记得给我……哦，不，你安心在上海那边办事。”雨天忽然就吞吞吐吐了起来。
我拉住雨天的手摇了一下，安慰他说：“你紧张吗？我会回来的！”
雨天笑了一下，说：“呵呵，你回去吧，早点休息，我也要回去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就朝楼上走去。刚到楼梯口，雨天又喊：“青青！”
“哦？”我转过头，看见雨天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没动。
灯光有点昏暗，但我还是看见雨天笑了一下，说：“回来的时候如果需要我去接你告诉我一声，我会准备好玫瑰，最贵的那种！”
我愣住了！是记得跟雨天说过，等我从上海回来的时候他给我买玫瑰。我眼睛有些模糊，转身上了楼。
星期四早上十点多一点，我和萍姐还有恒远一起登上了飞往上海虹桥机场的飞机。我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原本是给刘总订的位子。飞机起飞以后，我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就要回去了，就要回去了！可回去了又会怎么样？今天萍姐也非常安静，并没有象平时一样说个不停。恒远坐在她旁边也有些昏昏欲睡。过了没多久，也许是气压的缘故，也许是想的太多，我感觉头很痛，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嘴巴张开，深呼吸！”恒远可能看到了我皱眉头，小声说着。
我张开嘴巴做了几下深呼吸，头痛果然减轻了很多，感激地冲恒远笑了一下。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上海也是个大晴天。我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过去的味道都吸进自己的肺里。
我们乘大巴去曹宝路预定好的酒店，一路上到处都是开花的玉兰树。我从大巴窗户里探出半个头看着路边的一草一木，同时嗅着玉兰的香味。
“这里的玉兰还开花啊？玉兰喜阴，做生意可不能在公司周围种上玉兰，不然是做不出什么名堂的！”萍姐也对上海充满了好奇，一边看着路旁的玉兰一边说。
恒远呵呵地笑了起来，“萍姐你嫁到南方连迷信都跟着南方信了！”
“这可不是迷信！咱公司周围有好几棵玉兰树你没发现吗？等从上海回去我就重新找办公楼准备搬走。”萍姐瞪了恒远一眼，说的很是认真。
我没有答腔，继续看着路边的风景。一个公司的成长好坏怎么会跟玉兰扯上关系？真是搞不懂。
到了酒店以后没顾上休息，三个人就到展览馆去报道、提货、布置会场，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才忙完。我没有和萍姐他们一起吃饭，而是一个人沿着上海的街道走着。转到经常和琳去吃锅贴的一个小店，一个人要了二量锅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别人都说不干净，可我们都谗这一口，哪里还顾得上干净不干净的。
我迫不及待地乘车去了学校，看门的大叔居然还冲我笑了笑。再次回来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脚步好象轻快了很多。我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真有点象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学校基本上没变，只是新建了两栋宿舍楼，我离开上海时建了一般的图书馆现在也已经开放。校园里走着三三两两的学弟学妹，有的是两个女孩子走在一起，有的是一对男女生走在一起。我仿佛又回到了初进校园的那个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与幸福。等走累了的时候，我来到了和浩经常去聊天的长廊。以前我们坐过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男生，他腿上是一个我看不见脸面的女生。两个人一直小声说着，笑着。我在一旁看的有点发呆，我也曾和浩这样亲密地经历过。那个时候我总怕自己坐他腿上压到他而不敢把全部重量坐下去，经常是起来的时候我比他还累。不知道从几岁开始，总是喜欢替别人想很多，哪怕是爱意正浓的时候！
我摸出手机很想给浩打个电话，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打。我看了一眼正沉浸在幸福中的男孩和女孩，转身朝校门口走去。路过一棵玉兰树的时候，我偷偷摘了一朵玉兰揣在怀里。每次低头的时候，我都能闻到玉兰的香味淡淡地从胸口溢出。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听琳说，以前苏州穷人家的女孩子没钱买胭脂，就到了栀子花开的时候把栀子揣在怀里。那样栀子的香味就会在身上保留好久！我多想自己怀里的玉兰也一直保留香味在我身上，那样我就会时不时地想起上海！
展览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三天下来我真是累的有些直不起腰来。白天要招呼顾客，做机器的演示和讲解，晚上又参加学术交流会。本来想抽时间去看看琳和浩的，都没有顾上。
星期天晚上没有什么安排，下午早早撤场。萍姐说要去南京路逛街，我说要去看朋友。萍姐这才好象是恍然大悟地说：“哦，差点忘了。青青你的老情人可还在上海！呵呵，这次来了怎么说也要去见见，好好叙叙旧。这情人可还是老的好！快去吧，有恒远陪我逛街就好！”
我笑了笑没有辩解，乘车去了人民广场。我想先见见琳，本来刚到上海的时候就想打电话给她的，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给她一个突然惊喜的比较好。以前我们有好消息总是毫无前兆地说出来，那个时候对方总是高兴地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按照琳给我的地址马上就找到了她住的地方，那是一栋五层小楼，琳说她住在401。我在楼下站了好一会才定了定神走了上去。我在想琳看到我的时候是一句话都不说还是大叫一声，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401的门紧闭着，我敲了好久也没有人打开。我有些失望地下了楼，难道是琳已经不住这里了？不可能啊，没这么快搬家！也许是出去逛街了，周末的时候她最喜欢去逛街。
我在楼下的梧桐树旁站着，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再等一个小时，要是琳还没出现我就打电话给她。上海四月的晚风竟有点凉，我一边等琳回来一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忽然，我不经意的往远处一瞥，竟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相拥着走了过来，是浩和琳！我愣了一下，马上躲到梧桐树后面，从背光处看着他们两个慢慢走近。浩好象胖了，身体显得有些臃肿。琳娇笑地跟浩说着什么，原来的直发变成了卷发……
我呆呆地看着，这就是我最思念的人，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两个才是天造的一对，看来我真的是有些多余！正在这时，琳不知道说了什么，浩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的心又是一颤，这个动作我最熟悉了，原来它不是我的专利！我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浩和琳从我眼前走过的时候，我看清楚了他们两个的面孔，怎么都跟我想的不一样，是不是我自己也变了呢？他们完全沉浸在彼此所给予的欢乐里，完全不知道曾经跟他们关系最密切的我就躲在树后面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梧桐树后站了多久，直到打了个冷颤才回过神。我抬头又看了一眼四楼，那里亮起了很多灯光！
我平静地笑了笑，转身朝南京路走去，穿过南京路就是外滩。我站在江边看着对面的东方明珠，眼前一片灿烂。我记得浩第一次说爱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和我站在江边，当时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也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句“我爱你”说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后来我和他在一起开玩笑的时候问，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手该怎么办？浩想了一下，刮刮我的鼻子说：“就去江边我第一次说爱你的那个地方吧！呵呵，你只要说分手，我一定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
来上海主要不是见浩，我就是想在这里说：“我们分手吧！”只有这样，我才能从心里真的放下浩！想到这里，我转过身面对着空空的江堤，认真而又微笑地说：“我们分手吧！祝你幸福！”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忽然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两年来的一个心结就这样解开了，真正放手以后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朝车站走去。该是回酒店的时间了，想说的话已经说过了，想见的人也见过了。我想我没有必要继续对上海抱有什么幻想，有这样的结果我已经满意。再说，广州还有雨天等着我！
我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简单冲洗了一下就想睡觉。正在这时，萍姐一边敲门一边说：“青青，开门啊！才十一点你就睡啊？”
我没好气地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萍姐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身上带着一股酒气。“青青，你今天没跟我们去真的是可惜了！南京路的那个什么什么楼里的包子可好吃了，正宗的上海风味！还有，还有那个茼蒿炒臭豆腐干，也很好吃啊！真后悔没带你去开开眼见！”
“哦！”我应了一声坐在了离萍姐较远的一个拐角，等着她说完了走人。
萍姐一边满脸堆笑一边起身靠近我说：“青青，这次来上海可真是没白来啊！要是刘总不走我还没机会过来呢！你看看，三天的展会咱就有那么多的订单，以后日子越过越火！你要好好做，将来大姐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你不是去见你大学里的情哥哥去了吗？怎么样？没有多聊一会？”
我厌恶了看了萍姐一眼，把头纽开问：“公司仓库已经没有存货了，那些订单怎么处理？咱的订货不是要等到七月才能到吗？”
“你啊，就是傻！”萍姐诡异地笑了一下，伸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货早就已经到了！哈哈，刘总被闷着了怎么你也给闷着了？大姐我要是没有这一招，公司能是我的吗？哈哈，做生意就是要脑袋好用，不然哪能赚到钱？青青你多跟我学着点，以后机会还很多，只要自己觉得对自己有利，不管别的先想办法拿回来用！这大概就是拿来主义吧！”
我盯着萍姐看了好久，微微笑了一下，说：“我现在申请辞职！”
萍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青青你说什么？！”
“辞职，我现在要辞职！”我认真地说着，辞职两个字说的很重。
萍姐愣了一下，脸有点变色地问：“辞职？你说你要辞职？”
“是，我要辞职！”
“哈哈，你辞职？为什么？就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因为我从刘总手里抢了公司？就因为……”
“我的辞职跟这些没关系！我就是不想继续在金品做下去，就是不想继续跟你同事！说实话，我鄙视你这样的人！”
“鄙视？……哼，你居然也说鄙视？你有什么资格说鄙视？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我还没说鄙视你居然说鄙视！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李青青，你果真的很自卑！自卑的你见不得别人比你聪明！真是个土豹子！”
我看着萍姐高傲地站在我面前数落着我，心里明朗了很多。“请你出去，我要休息！”
“这房间是我出的钱！凭什么要我出去？该出去的好像是一你吧？”萍姐抱着胳膊怒视着我。
我站起来收拾着东西说：“好，我出去！我出去行了吧？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别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别以为刘总好欺负你就对谁都使那一招！我告诉你，刘总要告你一定可以告的赢，至少我会是一个见证人！”
萍姐看我收拾东西，没有再说话，直到我拎起箱子要走的时候，她才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摔门出去。我苦笑了一声把门关好，重新躺到了床上。
早上我早早起来朝火车站走去，我知道有一趟中午回广州的火车。虽然已经订好了晚上回广州的飞机，但机票在萍姐那里。我想她就是把那张机票撕了也不会给我，我何必要去试呢？我买了一张回广州的硬座，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看着站台上的人们，默默地说：“再见了，我的朋友！再见了，上海！”
车还没出上海，我接到了ACC公司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好听的女声告诉我我已经通过面试正式成为ACC的一员。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好消息，发短信给雨天说：“明天中午去火车站接我，记得带上你的玫瑰！”
我合上手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耳边想起了泰戈尔的诗。我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我不能选择哪最好的，是那最好的选择了我。
那些把灯背在背上的人，把他们的影子投在了自己的前面。
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
我们的生命是天赋的，我们惟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贞操是从丰富的爱情中产生出来的资产。
根是地下的枝。
只是空中的根。
夜秘密的把花开放了，却让白日去领受谢词。
我存在，乃是所谓生命的一个永恒的奇迹。
使之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错误经不起失败，但是真理却不怕失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