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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草木皆兵

今天晚上,关琪宁和安亦扬刚一出现在宴客厅,混在佣人堆里的百合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人,那双美丽的瞳眸里便射出毒蛇一般的光来,若是有人靠近她,还能听到她将牙齿咬得咯咯响,那是有极深的仇恨的人才会有的眼光和表情。

她就那么看着她,那个着白色礼裙的女子,她恨不得立刻上前,将她撕得粉碎,不要再看到她那张伪善的让人恶心的脸。

只是,她没有这个机会靠近她,更没有机会这么做,她在等待,等待时机,一旦时机到来,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那一晚,回到出租屋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做什么都很恍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孩子带走,把孩子带走,不要让他找到,不要!

她坐立难安,眼神闪烁,慌乱的表情,乱转的眼珠,额上的冷汗一直不断,嘴里还不停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神经已极尽崩溃的边缘,就像疯子一般,一直重复这句话,窗外正对街边的霓虹依旧闪烁着,将那迷幻的彩光投射在女子的脸上,黑暗中踱步的人被这五彩之光笼罩,那神情看起来同样变幻莫测,却是极度沮丧。

焦虑,不安,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

已是深夜的屋子里,能听到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除此以外,一切静好。

郝婆人老年纪大,晚上起身上厕所,仍能看到坐在简易沙发上,愁得无法入眠的女子。

“琪宁,你怎么了?这么晚还不去睡?”老太婆走过来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郝婆你怎么起来了?别管我,快去睡吧。”关琪宁强挤出一丝轻松的笑来对老人家道。

她不敢把关小天和罗文杰的事说给她听,怕她同样受不了。

她待关小天如同自己的亲孙子,如今,有人要将他抢去,她如何能受得了。

“什么事非要在大晚上想,琪宁啊,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别想太多啊,上班要是迟到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郝婆,你去吧。”关琪宁再次笑道,虽然那笑容带了些苦涩,可郝婆年纪大,再加上是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开灯,只是凭着那射进来的彩灯,可以照到路,也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

待到郝婆重新回去睡觉,困倦同样袭上关琪宁,即使她不眠不休,该发生的事,大概也不会逃得掉。

她决定死撑到底,坚决不承认孩子是罗文杰的,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带走。

孩子现在叫关小天,户口也跟着她,她一定不会轻易放手。

想着想着,关琪宁竟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第二天,第一缕阳光透过推拉窗射进屋子时,睡眼惺忪的孩子从卧室里出来,身上的小熊睡衣随着他揉眼睛的动作起伏着,仿佛在跳舞。

“妈妈,你怎么没有陪着我啊?我以为你不在了。”

沙发上的女人猛弹坐起身,看着孩子完好地站在不远处,她立刻从沙发上跑过去,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由于用力过大,能听到孩子贴在自己身上发出一声闷哼。

她也不管不顾,只要孩子在就好。

她真想立刻带着他远走天涯,让那个可恶的男人再也找不到。

“小天,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别的地方,重新生活,好不好?”

“妈妈,这是为什么呀?我在这里认识那么多小朋友,如果离开,就没有小朋友跟我玩儿了。”

孩子天真道,他还小,根本无法理解大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恐惧的是什么。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在新的地方认识更多的小朋友,他们都会愿意和小天玩的。“

将头埋在孩子稚嫩的小肩膀上,闻着他身上带乳香的气息,关琪宁有着深深的满足,同时又有着更深的恐慌。

这个孩子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她不会允许有人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

“琪宁,快来吃早饭,我已经买好豆浆油条了,吃了带孩子去上幼儿园,是我去,还是你去?”

郝婆从外面回来,脖子上还围着大大的灰色围巾,一脸风尘,语气却颇轻松道。

关琪宁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放开孩子站起身来,拉着孩子往卫生间走,边走边道:“我去送吧,郝婆,我先带他去洗漱。”

将冷水浇在哭过的脸上,关琪宁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一夜之间,因为焦虑,不安,她感觉自己的脸看起来如同女鬼一般苍白,那眼下的黑色眼圈,怎么也掩饰不了,而那干裂的唇,无神的双眼,都让她看起来非常颓废。

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神带着好奇:“妈妈,你怎么了?刚才是在哭吗?”

“没有,妈妈没有哭,妈妈为什么要哭呢?”关琪宁撒着谎,不想承认自己的哭泣,更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就担心自己。

他是个敏感的小男孩,小时候也曾被人问起过父亲的事,关琪宁不想告诉他这些,孩子便时常趴在窗台上,看着别的小朋友有父亲抱,有父亲亲吻,心里眼里尽是羡慕,连别的小朋友被父亲打,他也露出同样羡慕的目光,这样的眼神落在关琪宁眼里,更是让她觉得亏欠孩子良多。

可是,她绝不会因为亏欠就把孩子还给那个人的,他不配做父亲,更不配带孩子。

吃过早饭,将孩子带到楼下,关琪宁在楼道处,四处张望,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出现在周围,当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时,她紧张的表情才略显放松,而进出的人们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防什么。

只是一大早,很多人都急着去上班,也就不会多在意这些,关琪宁拍了拍胸口,将那憋着的一口气,轻轻吐出,也回复了些因紧张而狂跳的心情。

关小天则以为妈妈在跟什么人捉迷藏,还拍着手道:“妈妈,没人发现我们吧?我们是不是赢了。”

孩子仰起的小脸带着天真的笑,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真如白水银养着黑水银,透着那么一股子灵动气儿,谁见谁爱。

被孩子稚气的话逗笑,关琪宁也咧开嘴笑了起来,道:“是啊,是啊,他们抓不到我们,我们赢了。”

“吔!”孩子再次欢呼道,急急向前奔跑。

关琪宁则在后面紧紧追赶:“小天,慢点。”

他们要去的是附近的公交车站,然后搭早班车去幼儿园。

整个过程中,只有母子两个人愉快的欢声笑语,没有别人打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个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一辆昂贵的黑色轿车里,双眼含冰的俊美男子,将母子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他的唇线紧抿着,双手交握在身前,那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情绪在流动,让人猜不透,他周身的气场冷冽,那高贵之气让人无法直视,他就那么静静坐在车上看着母子两人上了那辆公交车,车子带着他们再也看不见。

男子的唇角终于有了丝笑容,可那笑分明带着嘲讽与慑人的气势,心道,就让他们母子再好好待上几天。

随即将车窗摇下,男子对前方的司机命令道:“去国际机场。”

同时,男子戴上了手中的墨镜,将那双好看的眼睛完全遮了起来,也阻隔了人们想要一探究竟的视线。

一旁的助理自然知道男子本来要打算做的事,他恭敬问道:“老板,那孩子那里……?”

“在我回来之前,先别忙动他们。”男子简单吩咐道。

“是。”

宽大的车厢内回复了安静,死一般的沉静。

来到机场后,男子直接搭乘早已停在那里的私人飞机,离开了本市。

一连好几天,关琪宁都神经兮兮地带着孩子去上幼儿园,再提前一些去接他,就想着不能被罗文杰把孩子抢走,而事实上,一切相安无事。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关琪宁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崩溃的,由于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让孩子离开,关琪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待在本市,一是为了赚钱,二是怕孩子去陌生的环境,更加不易,毕竟,搬家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不过还好的是,这一个星期,没有丝毫动静,没有人来带走孩子,也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安亦扬告诉她,罗文杰去外地出差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最好是不要回来!

关琪宁恨恨想。

既然抢孩子的人不在,那她就不需要那么紧张。

安亦扬每次见到关琪宁进出,总想问她那天晚上罗文杰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关于关小天的身世,关于那个替罗文杰生孩子的事,又是不是真的?

可安亦扬终究没有勇气开口问,那个答案让他同样无法承受,他宁愿像现在一样,什么也不知道,看着身边的女子在就好,虽然这有点自欺欺人。

又一个下午放学的时候,青苗幼儿园的大门准时在五点半开启,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两个两个牵着手,有序地从大门内走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孩子天真的笑容,更有说不出的高兴,在幼儿园里待了一天了,终于可以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回家了。

他们自然心里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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