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老太君低声呵斥:“我梁家是战场上讨生活的,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一身血煞之气,何惧鬼魅!”
“母亲,媳妇以为祖母说的有道理,”一行人已经进了偏殿,刘瑾正缩在床上神色惊恐的念着有鬼有鬼,姜姝轻笑了一声对梁母说:“并不是我梁家害死了公主,更甚至我们还是受害者,公主就算怨恨,也断没有向我们报复的道理啊。”老太君点头称是,直说无碍,只教大夫好好给刘瑾医治。
跟在三人身后的黄有德听得额角直跳,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刘翎就算报复也得是找罪魁祸首,那罪魁祸首……可不就是他们这边吗!看着床上神色恍惚状似疯癫的刘瑾,黄有德突然觉得后背一凉,这刘翎不会真的化成了厉鬼来报复吧?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是他那个太后姐姐的话,刘翎的母亲为了不成为女儿的负担一心寻死,眼瞧着人真的不行了,太后也意识到刘翎这步棋眼看着就要废了,一步废棋,一颗弃子,下场自然是无比凄惨的。他们要刘翎去毒杀燕云十六州的小君,其实就是逼迫她无论如何都要踏上死路,杀了小君她必然会死在燕州手里,不杀小君她会死在洛阳手里,无论最终如何,她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黄有德看着刘瑾半疯癫的模样,心里愈发的埋怨起太后来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庶弟,但好歹也是她的亲弟弟啊,好歹也姓黄啊!她怎么就给他派了个这样的苦差事呢!这燕州随便找个谁来不好,何必非得让他过来,还得受这份罪!
他这边想的入神,那边大夫已经为刘瑾号完了脉,说刘瑾是惊吓过度外加染了风寒,这风寒容易好,惊吓确实不容易去啊,他只能先开上几贴安神的药吃着,过几天再看了。
老太君点头:“那只能这样了,黄大人以为呢?”
黄有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太君在叫自己。
“黄大人?”老太君又叫了一声,黄有德还是没有反应。
梁母心中不耐烦,拔高了声音喊道:“黄大人!可还有什么意见?”
黄有德被这一声吓到了,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瞧着众人都看着自己,尤其是梁家众人眼神颇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己,他只得陪着笑说:“没有,没有没有。”
“那就好。”老太君点头:“那就这样吧,剩下的只能靠县主的造化了。”
造化?!
黄有德小心的陪着笑,方才他没注意听这大夫的话,但是靠自己的造化什么,一看就知道是没得医了,一想到刘瑾可能就这样疯了,黄有德简直要气死了,这才刚到了燕州,这计划还没开始呢,不过一夜而已这刘瑾就折进去了?!就她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如何还能开口将她配给梁烈将军?!
是的,梁烈,洛阳那边改变了想法,梁起这块骨头太硬了,没成婚之前就啃不动,如今成了婚更是没有可能,倒是梁烈,虽然是梁家的义子,但确实是梁起的肱骨之臣,是梁家军的核心成员之一,对外也是梁家的人,退而求其次,这个梁烈似乎也不错。
黄有德简直气的心肝疼,他那个太后姐姐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最起码找个有用的人来吧!从下头小官里面随便挑了一个姿容还算不错的就这么塞过来,没想到这计划还没开始,这人就先疯了!
黄有德一边陪着笑一边跟着梁家众人往外走,送走了梁家人,他又重新回到殿内,看着刘瑾那模样,黄有德简直想冲上去给她两巴掌将她打醒,这幅样子说要配给梁烈,简直是痴人说梦!
“人呢!都给我滚进来!”黄有德愤怒的咆哮着,想找个出气筒:“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县主!怎么一夜功夫县主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可是更令他不快的是,这一拳是打在了软棉花上,对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些个丫鬟一个个神情恍惚,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黄有德气的不行,却也知道发火也是无济于事,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梅院,有这功夫在这儿发火,他还不如早些写封信给洛阳,八百里加急送去,问问怎么办才好!
太极殿里。
“母亲,我瞧着那刘瑾不像是假装的。”梁母捧着茶盏回味着方才梅院里的刘瑾,以她这些年阅人的眼光来看,那模样要是能装出来,这刘瑾可就太可怕了。
“是不像,”老太君拨弄着佛珠,有些疲惫的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教那边的人仔细着点。”
“那今天晚上还要不要……”梁母问。
“姝儿觉得呢?”老太君反问询问姜姝的意见。
“孙媳妇觉得,今晚还是要趁热打铁的好,今天开棺,若是今天不出现,反而显得不够真实了。”姜姝也有些担心,昨晚闹上那么一回,今晚黄有德会不会有所防备,可是今天开棺,今晚若是没有动静,反倒是不对劲。
“是了,左右在咱们宫中,又多得是武艺高强的丫鬟,小心点布置就是了。”梁母点头称是,反正在他们梁家的地盘上,黄有德就算是再有能耐,还能翻出花来?
事实上,她们太高看黄有德了。
“君……君侯,这今日开棺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改天再……”黄有德带着人跟着梁起一起去开棺,这才刚出了燕州城,原本阴沉沉的天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便飘起了大雪,是真的大雪,黄有德活了四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雪,洛阳的雪从没有像这燕州的雪一般可怕,冷气似乎毫无阻碍的穿透了他带来的所谓的冬衣,冻的他骨头缝都在冒寒气,狂风卷着雪花,刀一般的割在脸上,他开始还觉得很疼,这会儿却是已经冻麻木了,只觉得整个人仿佛一个被冻在马上的冰棍一样,冰冷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