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走得很急，只是回了我寥寥几句话，但这几句话却萦绕在我周身，很久才散去几分气势。
看着师傅离开的方向，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若是我也有如此功力就好了，来去自如，无影无踪。
唉，但现在我却连基本地扎马步都做不好！
他们却还夸我聪明。
我若真的聪明，哪至于如此啊！
定了定心神后，我揉揉早已酸痛僵硬的双腿，鼓起劲重新双腿分立，重心下沉，做起单调的扎马步动作。
双腿早已麻木不仁，即使再次凝聚力量保持平衡，我也分辨不出疼与不疼的区别了。
我开始在心里盘算思量一些事情。
其实说来也甚是奇特怪异，人们总是认为我早慧，可我在很小时感觉大脑如同胶着的浆糊一般，总是转不起来的，想些什么也总是不得其精髓，真正像如今这样大脑澄明思路清晰，是在我快过两岁生辰的时候。
那时我还因贪玩掉进山前小谭里，捞出来时还发了烧，迷迷糊糊尽说些胡话。村里人当时还谈论呢，说是这小子怕以后便只能做个痴儿了，结果痴儿没做成，倒是做成了个有造化的神童。
爹娘倒是对这些议论置若罔闻，只是为着我身体恢复而庆幸。
而我自那天起，便被人打上了早慧的名号。
说来也确是幸运，倘若我没有遇到阿守，没有遇到丰平乡主易骁，没有如今拥有的还算活泛的思量算计，单凭那些人的摆布磋磨，都不知道会沦为什么样的境地。
看着头顶渐渐西移的月亮，我重新站直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腕脚腕，再次一迈双腿，扎起马步。
“咕咕——”
寂静空辽的洞府乍然传过一阵奇怪的声音，伏在石座下的狼王动了动耳朵，一脸不耐地抬起头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环顾一圈后，视线锁定了我的肚子，不屑地皱皱鼻子，从地上翻起，扭过身直着尾巴，隐入了更黑地地方。
白泽恐是嫌我吵，自寻安静的地方去了。
我跟随着白泽的视线往下一看，顿时羞红了脸。
原是饿的时间太长，肚子发出了抗议。
想想今天确实是没怎么进食，也许是最近的日子都不太平，倒是让我忘记去饥饿了，如今夜深人静，无人打扰，久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这才一个不防，让饿感袭了上来。
我揉揉空瘪的肚子，太长时间未进食带来的就是一阵阵的心悸。
“呜——”
我扭过头一看，脚边放着一大块肉干，默默做了一切的白泽不求功与名地走回石座下，伏身卧下，留给我一个背影。
那肉干看样子是早就储备在洞府里的，原来白泽刚刚是在找食物给我。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傲娇的白泽，弯腰拾起了那块肉干。
肉干纹理上有些细小的冰碴，肉也冻得有些硬了，但整块肉干都在叫嚣着让我吃了它。
我纠结了一下，将肉干一分为二，将更硬一些的肉干塞入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饿了许久了，好容易有东西下肚，自然是舍不得让那肉味早早散去。
为了能多享受享受那难得的美味，来来回回舔了好几遍嘴唇才罢休。
算是填饱肚子了，我拿着剩下一半的肉干走向白泽。
巴泽耳朵动了动，依旧在那趴着，没理我。
即使知道白泽不会伤害我，但它那壮实的身躯仍是叫我心惊，我将肉干放在离白泽不远的地方，轻声唤了唤白泽的名字。白泽这才抬起头，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它站起身来，绕到肉前，嗅了嗅那块肉，随后也不多做矫情姿态，伏身三两下便将那块肉吞进了肚子。
白泽吃完又凑到我身前嗅了嗅。
狼王这是——
想再来点？
我身子一僵，不敢多做动作，深怕一个不对触了狼王霉头。
好在狼王凑过来不过瞬息功夫便嫌弃地离开了。
我低下头学着狼王的动作闻了闻。
咦！
好重的臭味！
且不说冬日里洗澡不勤本就带点味道，单说这从尸堆中拎出来带着的味道就有些许不友好。
平日里只怕是习惯了才觉得无妨，如今仔细嗅来才得其中精妙，提神醒脑的效果更是令人啧啧称奇。
我此时瞧见白泽眼中的不屑便已心下了然，自觉退离白泽数步。
看来定得找个日子融些雪擦擦身了！
白泽见我如此知趣也是高傲地一哼，重新伏于石座之下，咂咂嘴，惬意地阖上了双眼。
我其实还挺佩服白泽的，身为狼王，却心胸宽广，即使有被师傅胁迫的成分在里面，但依旧不改其面冷心热的本性。
见白泽似乎睡熟了，我尴尬地摸摸鼻头，走回原地。
抬头瞧着还未到子时，我便轻声活动活动关节，准备再练练师傅所提出的关要。
我双腿一迈，试着找准师傅口中所说的下盘稳如磐石的感觉。
正当我觉得渐入佳境时，一只手掌兀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一惊，一个重心不稳便歪坐在了地上。我迅速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散发着邪气的桃花眼。
我还以为谁呢！
吓得我心头一跳，都做好奋起反击的准备了。
结果是师傅。
我堪堪松了一口气，一翻身准备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未等我手臂使上力气支起身子，便被旁边的人拎了起来，放在了地上。
“我远远看去你做的倒还似模似样，只是我一拍你就立即现了原形。你这马步定得好好修习！不止马步，本座以后教你的每个动作你都得练踏实了，倘若今后你因这些小问题丧命黄泉，那到时候我便寻了你爹娘去，让他们下去陪你！听到没有！”
我有些估摸不准师傅话中的真假性了，只得僵着脖子听话地点了点头。
但我知道，我绝对能做到最好。
不光是为着不让师傅的狠话成真，更是为着不丢了师门的脸面，父母的脸面，祖先的脸面。
师傅见我呆楞楞的模样，勾起嘴角，揉了一把我的头，笑骂了一句：
“呆起来还真像只鹅。”
说罢就悠悠踱步至石座之上，身体一斜，两腿往白泽身上一搭。
白泽抬起头无奈地呜咽了一声，竟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师傅。
师傅倒也还算分给了白泽一个眼神，只不过看白泽的同时还活动了脚，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白泽认命了，麻木地回头，装作不在意地继续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