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守!
我有些麻木的身躯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
“咯吱——咯吱——”
脚步声更近,更清晰了。
“我——”
我急切地回头看去,阿守却抱起我一把将我藏在在茅草屋墙后。
“原来是守侍从啊!”
那两人原本有些紧张的语气一松,随即向着阿守请安。
“见过守侍从!”
“这是怎么了?”
“这……”
我大着胆子偷偷探出身子往外瞄,阿守偏了偏脸颊,随即不动声色地往我藏的地方移了一步。
那两个人只顾着相觑,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和阿守的小动作。
“守侍从,我们刚才只是听到这边有动静,便以为有人混入了这里,未曾想是守侍从!还望守侍从见谅!”
“不会不会!我怎么怪你们呢?”
我听见阿守憨憨地轻笑了一声。
“两位兄弟巡视这么久,也累了吧!”
阿守伸手揣进怀里掏了掏,取出一块包起来的方巾。他左右环顾了下,然后嬉笑着将方巾给两位递过去。
“两位小兄弟,这些小钱拿去喝个茶,歇歇脚。”
两人对视了一下,面露难色。
“大人你这——”
“怎么?还看不起我的钱?”
阿守语气也冲了起来,将愠怒摆上明面。
“我不就是囤了些许私粮吗?你们再这么咄咄逼人,信不信我给你们安一个罪名,把你们发到马厩里做奴才?”
两人一听,心下安定,这才连忙接过阿守递来的方巾,再三道歉。
“侍从大人莫怪!我们二人刚才误会大人了,大人,实不相瞒,这谁手里没囤点私粮呢,大人不必担忧!”
“你们知道总管为何要赐下这处屋子给我吗?”
阿守突然发问。
那两人似乎很怕总管,一听,腰便弓得更低了。
“大人放心,我们二人今后不会再扰了大人清静的,还望大人能在总管身边美言几句。”
“自然!”
阿守又笑了。
“多谢大人!”那两人忙不迭地应和。
“既然无事了,那就请回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两位了!下次若是得了闲,我这里定当好好招待两位!”
“一定一定!”
两人再次对着阿守行了一辑,便忙不迭地退下了。
我暗暗发笑,这阿守可真是会折磨人,还“下次得了闲招待”?
搬出来那个总管,我估计这两人这辈子都不想来这一处了吧!
阿守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才转过了身子。
“怎么不好好歇着!下来乱转什么?”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是你放下的披风么?”
我以为阿守不会听见。
可我刚说完,阿守便笑了几声。
我听着有些毛骨悚然,心里发毛。
“你倒是能想到,果真如……”
他一顿,声音有些晦涩模糊,我没有全然听清。
只听清了最后两个字。
“……聪慧”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说给你放下披风是让你在屋里走动用的,可没有让你出来在雪地里胡闹的!”
“我没胡闹!还有,你刚刚分明说的不是这个!你刚才分明在夸我聪慧的!”
“你说是就是吧!好了,进来吧!”
我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梗在嗓子里。
闷闷地拉住阿守伸过来地的手,跟着他进了屋子。
一进屋我便挣脱他的手,一溜烟地跑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上去,抱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冻死了!”
“冻死了你还出去?”
阿守虽然这样说,但却走到木箱子那,取出个铜盆,又钳了些备好的碎木枝放在里头点燃。
木枝一点燃,昏暗的房子一下子添了些橘黄温暖的光,房子里也变得暖和了许多。
我靠在床头,笑嘻嘻地看着他问。
“阿守,你把之前没讲完的故事讲完吧!听了一半可真是折磨人!”
阿守燃好火堆后将铜盆抱到床边,又拉来个小凳子,坐了下来。
“我说到哪了?”
“你说到了丞相将他的庶女逐出门氏,以求皇上不会牵连到隋氏。”
“对,丞相将他庶女逐出门氏,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隋丞相一门,但对于已经不是隋氏的庶女和姑爷,皇上可没有轻饶。”
阿守故作深沉地摇摇头,叹息一声。
最讨厌别人话说一半不说了!
“说啊!怎么了,皇上怎么处理他们了?腰斩了?还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快急死我了!”
“你不是说妄议朝政的人会被处以腰斩之刑么?怎么?你置生死于度外了?”
阿守打趣我。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相信你不会的!快说吧!”
“大理寺判那庶女和其丈夫,以及其丈夫的九族连坐,皆处以腰斩之刑,以儆效尤。”
“九族!大理寺怎么会这样断案子!”
“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大理寺不可能这样大胆猖狂,那——”
我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
“是皇上授意的?”
阿守点点头。
我像是失去力气一样瘫坐在床上。
“就因为一句话,还有可能只是一句不过心的浑话,就葬送了九族的性命?皇上糊涂啊!”
“糊涂不糊涂,不是你我二人能左右的。”
阿守替我掖好被子。
“好了,故事也讲完了!你好好休息吧!把身体养好才是关键。”
“阿守,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我大着胆子追问。
“不是告诉你了么?是豢养暗卫的地方。”
“那我还能回家吗?”
“回家?”
阿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你可以期待,但不要抱以希望。你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在长大之前死在训练里。”
“那就是说我长大后,且有能力就可以了是么?”
阿守笑而不语。
“咕咕——咕咕——”
外面似乎有寒鸦在觅食。
阿守将火盆推到离床比较远的地方,又从木箱子里取出一顶更大的披风穿在身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阿守走到我面前又替我盖了一边被子。
我被火盆烤得脸有些烧,在阿守替我盖被子时挣扎着将胳膊伸出被子外。
“怎么了?”
“你好好歇息一会,马上便要落日了。这里比较偏僻,常有野兽出没,你这会万般不可在出来了!否则还没等你熬到长大呢,就先果了野兽的肚子了!”
“你又要出去?”
“嗯!”阿守说完,便出了门。
“咔哒——”
门在外面被锁住。
之后阿守脚步声远去。
又去哪了?这个大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