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渊与老道谈定了价格,在七煌山住了几天后,老道打点好观中上下,才叫来了童子。
“徒儿,为师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够回返,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记得按时吃饭,为师教你的功课莫要忘了……”
“老头,你走不走了”童子不耐烦的道。
“这一路出去,别总天师道主的,当心挨打。还有,别吃霸王餐,别乱勾搭良家女子,你是道士,上一回光找上观里的,就有三个,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是不是傻,骗人家也就算了,居然真的告诉人家住哪里!”
老道慌忙牵着楚行渊的手:“柳哥儿,赶紧走。”
两人一路走下山去,老道不时的回头,眼睛红红的。
徒弟一直站在观上,老道喊了一声:“回去吧!”
徒弟一直站着,直到只有个黑点,快要看不见的时候,声音远远从观里传出来:“师傅,实在不行就算了,别委屈了自己。
还有,别算卦!”卦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山里回响。
老道不回头,只是往前走:“风真大,老道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两人牵了两匹快马,一路翻过七煌山,又沿着沧流的一支支脉骑行了数个时辰。
在一家小酒肆里,老道大方的点了二两牛肉,以及一坛上好的灵酒。
灵酒是是比普通的酒多加了一道工序——注灵。具体的方法也只有专门制酒的人知道。注灵过后,酒更加醇香自然,仿佛天然一般,口感极佳。
楚行渊也是大呼过瘾,满嘴流油。
两人醉倒在了酒肆里。
第二天离开结账的时候,老道才发现楚行渊兜里居然没银子,老道当场暴走,直娘崽,你小子居然没带银子。两人争执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店小二在一旁虎视眈眈,大有拿不出银子就打断腿的架势。
不的已,老道不知从什么的方翻出一个破烂布包,掏出几张银票。
又不知从什么的方拿出一个小本,往上头画了几笔。
“喂,你好歹也是七煌山得道的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吃了你几两银子的肉吗?”
“我告诉你,臭小子,这钱必须还,得道了又怎么样,没银子,一样要挨饿!”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还缺银子?”
“废话,武功高强,灵力强悍的人多了去了,没钱的时候,一样低声下气!你以为现在跟以前一样了,武功再高强的人,被官府通了缉,一样都是丧家之犬!”
“不是吧,不是说,灵力修到一定境界,可以飞天遁地,长生不老,无所不能吗?”
“哪个王八蛋说的,老道我修为震古烁今,不一样的为生活奔波劳累,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了五百两银子,跑上万里路。”
“没理由啊,灵力修为强悍,不就没人管的了你吗?想干啥就干啥,看上哪家的小娘子,抢过来就是!”
“忒”老道唾了一口唾沫。
“要是真有这么好,老道我至于现在都还光棍一个”
“灵力修为强悍固然好,可在这大世中,有着太多的限制,修为再强绝的人,也不能为所欲为。
修为弱的人,有朝廷管着,修为强的人,有更强的人管着,即便修成了道主,也只不过是逃离人世,倘若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一样要被天道清算。”
“那怎么还有那么多的人拼命修炼?”
“至少,可以最大限度的做自己吧!”
老道叹了口气。
是啊,做自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们生在世间,生来就戴着枷锁,自在逍遥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江湖梦。
楚行渊想到了最近种种,他流浪漳国,东躲西藏,他知道楚国无主,朝局巨变,可是却只能站在这里。
修习灵力几乎是任何蛮荒大的上的人必须做的一件事,匠人修灵可以做出巧夺天工的机物,医者修灵可以妙手回春,兵者修灵可以战无不胜。
老道与楚行渊一路沿着沧流北上,中途穿过几座大山。
楚行渊对于漳国对自己的通缉已经松了口气,他知道,易容并不是无解,落星一声令下,漳国立刻可以调动数千面镜子,封锁关口,严加盘查。
但只要没有像上回一样困住他,他就可以鱼目混珠,逃出生天。
一路行来,楚行渊感觉的到,漳国的盘查并未加强,看来漳国的通缉令并没有传达到这里。
楚行渊虽然急不可耐的想要回楚国,可他也知道急没有用,他离开楚国近半年,对于朝歌一无所知。
尤其是楚行渊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转道渠州彩虹桥的事情是怎么暴露的,墨鳞卫都是签过血契的,小芷更是在一线天就被控制了!
楚行渊几次催促这老道快点赶路,他急着回楚国。
老道却不以为意:“你知道个锤子,老道我上一次走这路都是几十年前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一路上哪些的方有匪患,哪些地方有猛禽,那些的方驻军,那些的方歇脚,你以为咱们是道主,一日乘风万里啊!不知道,就乖乖跟着老道走!”
一路行来,楚行渊也对这老道有了些了解,这老道姓刘,小时候家里穷,就上山做了道士,结果被道门长老给看上了,收他做了关门弟子。
原本道观也算香火兴旺,可是没多久漳国册立了国教,到刘老道接手的时候,道观里就已经没落了。
老道靠着祖师传下来的几手灵技拳法,收了几个弟子,勉强过活。
再后来,日子愈发艰难,老道又走南闯北,压个镖,算个命什么的,只要能挣钱之流的,都干。
至于什么云游之流的,纯粹忽悠外行人。
“你这怎么也不像有一身强悍修为傍身的人啊!你看那些个大侠,哪一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自从上次之后,老道和楚行渊兜里都没了银子,有赶了几天路,不的已,老道只能重操旧业——算命!
“老道我是仙人,不屑于和他们动手,就那些个护卫,老道我一根手指就……”
“唉,道长,你这卦灵不灵?”过路的人身骑一匹上好的骏马,是莽马中的绝品好马,毛发锃亮,四肢强健有力。,这公子一身亮眼的华服,华服上绣着斑斓的花纹。头上一顶玉冠,这样的派头,即使说是哪国的王子也有人信。
老道一看有生意上门,脸上的不屑一扫而空,堆起满脸笑容:“老道我阅人无数,我看公子印堂发黑,怕是要破财啊!”
楚行渊在一旁目瞪口呆,握草,这么草率的吗?这也忒不靠谱了。
华服公子面色发黑,显然很不悦!
“老道我也是七煌山修炼多年,可助你消除此厄难!”老道唾沫横飞,拍着胸脯保证。
“多谢道长了,不过不需要了。”
公子显然是极为自信,他虎躯一震,莽马这才迈开腿向前。
公子最后瞥了一眼老道和他身边的一身粗布的男子,叹了口气。
本来感觉还可以,说不定还真的是一个有点道行的,现在一想,活脱脱一个江湖术士啊!
这要是出了钱,自己岂不是傻!
“唉。公子留步啊,老道我算命多年,逢算必验,从未失过手。
昨日成广星转西南,白虎星东吃朱雀,此路实在是不妥啊!”
老道一番星宿天象说下来,假的也感觉成真的了,华服公子听了这番话,眉头一皱。
老道大觉这生意有望,又说了许多,年轻公子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拱了拱手,“仙人修为莫测,小生大涨见识,然小生自幼习武……”
绝尘而去!
老道与楚行渊面面相觑。
“你能不能有点谱?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赚到钱?”
楚行渊咆哮。
这老头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只要不是傻子。谁会找他算命。
“信不信,刚才那个贵公子绝对会屁颠屁颠的回来?”老道一脸神秘。
“啥?”
楚行渊疑惑不解。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老道一脸意气风发,双目仿佛蕴有雷霆,自信非凡。
“那公子身骑骏马,想来是走官道,沿着这条官道,无论去哪儿,都要过慕楼可是最近官道上动工,封路了,要想去慕楼,待走小道。”
“那又怎么样?”
“小道上盘踞着一伙山贼!”
“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以为我去茶馆是真的在闲聊啊!”
楚行渊不禁哑然。对这老道暗暗打量一番,不由的感叹道:“当真是小瞧了江湖术士”
“那当……!”
“你才是江湖术士,老道我凭本事吃饭……”
楚行渊与老道继续在原的设摊,周围群来来往往。
阳光透过柳叶间隙撒下,楚行渊抬起头,眯了眯眼。这一刻心中的平静,让他觉的,就这样浪迹天涯也不错。
贵公子确实回来了,走回来时,珍贵的莽马,一身鲜亮的华服都撂在小道上,楚行渊和老道没挣到钱。
贵公子大骂老道无耻,前方有山贼居然不提醒他一下,害他差点丢了小命。
老道丝毫不为所动,三千两银子不二价,送你回家!
楚行渊听了不由的咂舌,这老道是真狠啊!
对于楚行渊来说老道并不是必须的,可这贵公子显然是被吃的死死的。
“那山贼是什么人,本公子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小娃娃一看就是头回出来,这天下偌大,以你的道行,还差的远的很啊!路边一个乞丐,也许曾经就是名震一方的诸侯,一个山贼,也许就是百战百胜的将军。”
老道语气深沉,眼神深邃。
“也许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位修为震古烁今的道主,一位仙人!”
楚行渊刚开始听时,还觉的这老道有些水准,竟有这番见解,可越听越不对味,
又开始自吹自擂,楚行渊与老道走了半个月,对这一点已经深有体会。
只的扶额表示无奈。
“道主?什么道主?”
贵公子一脸茫然。
“老道,一天到晚都听你自诩为道主道主,这道主到底是个什么?”
楚行渊也是极为好奇,照楚行渊来想,应该指的是一种修为境界吧。
“没错,武道,灵力相辅相成,修为的高低,与灵力息息相关,但无论修武,还是修灵,都是在悟道,这天地间,道有千万种,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道。
每人对道的领悟深浅决定自身的修为,
因而灵力修为境界驳杂,难以具体区分谁强谁弱,但有一种公认的境界——道主!
道主的力量难以揣测,据说可以移山填海,摘星捉月,袖里乾坤!
在武者眼中,道主是灵力修为极端强大者,在世人眼中,道主就是仙人。”
贵公子听的双眼放光,楚行渊心中也是波涛汹涌,异口同声说:“怎样可以修成道主?”
“道主是灵力修为的极致尽头,是这片天地的最高,古往今来,修成道主的人一双手都可以数过来,想要修成道主,可以走的路太多,可那一条是对的,那一条可以成为道主,却太难说了,有人苦心孤诣数十年,也难以触摸,有人不识一字,不修灵力,却可立地成道!
武道修成道主的人,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位武帝——王念虚被人们耳熟能详,其他的,都淹没在历史中了!”
“道主是长生不死的吗?”
“当然不能,日月交替,四季轮转,这是天地大道,是人就会死,道主也会死,只不过比普通人多活几年而已!”
“连道主,这天地之间的顶尖强者,也会死?”贵公子急切问道。
“唉,傻孩子,谁能长生不死,蛮荒大地几万年以来,有多少圣贤,道主,帝王将相,追求那永生不死的神话,可是时日一到,纵然英雄天下,纵然名动蛮荒,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楚行渊听的一阵发懵。
是啊,谁人能永生,谁都会面对死亡,这是个几万年以来都讨论不休的永恒话题。
强如道主,权如帝王,也逃不开这煌煌天道。
老道一番感慨,让旁边两人都深沉了好一会。
“唉,老道,你刚说什么山贼也是将军?什么情况?”
漳国近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山贼匪患也都销声匿迹,就算有,也都被官府剿灭了。
“老道我也是无意间打听到,这伙山匪可不是一般的山匪,山匪中有一些近年来的被漳国,昌国打压的无处可去异族人,还有一些是各国通缉的死囚和逃犯还有的,一些因战乱不休,难以活命的流民,鱼龙混杂,三教九流。”
“这有什么不一般的?哪伙山匪不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
老道微微一笑:“最令人惊讶的是,山匪的首领,是曾经名震天下,轰动一时的楚国名将——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