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楚行渊坐在渠州太守的大堂里,手里捧着一杯香茗,落星躺在一张不知是什么做的真皮椅子上,整个人显得很是慵懒。
“我没有发现你,有人告诉我的”
“谁”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魄力,居然敢直接站在我的面前装流民,你为什么不直接混在那些流民里呢?”她并没有接楚行渊的话,反问楚行渊。
“你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要是不站出来,你不会放过那些流民的,只有让你相信我已经走了,你才会放松警惕,不然的话,即使我易了容,躲在十几万流民之中,你也会把我挖出来的”楚行渊自嘲的说道。
“有道理!”
“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的、我绕道渠州的?又是谁,告诉你我在天牢里的?是墨鳞卫?”
落星的脸色并无变化,淡淡道:“殿下,您似乎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我只是想要做个明白鬼而已”
“殿下,您这么聪明,应该会配合我们的吧?”
“什么?”
“祝融关!”
“好,待我回国继承王位,便割让祝融关。”
“此话当真?”
“我愿对天发誓!”
“先割让祝融关?”
“先回楚国!”
“殿下,你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不成?”落星抿了一口茶水。
“你回了楚国,要是不认账,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落星回到。
“你既然不是傻子,就知道祝融关是不可能的!”楚行渊抬起头看着落星厉声道。
“你别忘了,你是楚国唯一的继承人,我把你绑在祝融关前,我看那个守将开不开门!”
“别说我只是个楚国世子,就算是你将所有楚国境内的王公大臣,世家豪门的家主,继承人统统绑在下面,也只会被毫不留情的射杀,任何出卖祝融关的行为,在楚国,就是比谋逆还要严重的罪名,一旦身涉其中,十族尽灭!”楚行渊的话掷地有声,他知道,祝融关是任何楚国当政者都不会交出去的,这是楚国最最重要的要塞,即使这个人是楚国的世子。
楚国在最艰难的时候,连朝歌都被人围着打过,祝融关和璎珞都没有丢过,楚国历代掌政者都清楚,只要这两座要塞在,那么楚国的半壁江山就还好好的,漳昌的兵锋也完全被遏制在这两座重镇以外。
割让祝融关,就算他怎么保证,谁做见证者,各种毒誓全发,即使他平时再怎么一诺千金,驷马难追,只要回了国,也绝对会翻脸不认账。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不君子,信守不信守承诺的问题,这是国家利益,不容侵犯!
楚国王族有一件世代相传的秘器,乃是只有楚王才可以佩戴的王位信物——血戒。
它的意义不仅在于它是只有楚王才能够佩戴的戒指的政治色彩,它还拥有强大之极的力量。
血戒与血契是相辅相成的,若有人签订了血契,便会受制于血戒,血戒的佩戴者几乎可以说是血契签订者的主人,主人一念便可要了签订血契之人的性命,一念便可让签订血契的人痛苦不堪,甚至可以洞悉血契签订者的想法。血戒强大的控制力,让签了血契的人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楚国王室对于血戒的使用却是极为谨慎的,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仇寇。
对于君王来说,如果一个君王频频使用血戒来驾驭臣下,那么这个君王自身的威望之低就可见一般了,只有遇上了极为重要的事情托付于人,才会动用血戒。
大楚祖训,但凡镇守璎珞与祝融关之守将,位列一等侯爵,入殿可持甲兵,见王可不拜,年俸千担,地位便是比之国公也不遑多让。
以上一切尊荣,正是因为签了血契,便是楚王的绝对心腹,再无丝毫秘密可言。
而璎珞与祝融关的守将是必须签的,这不是说楚王不信任,能派来镇守这两座地方的,已经就是楚王最为信重依赖,且文武兼备的武将了,但还是要签!
在楚国,你可以说一等国公不忠楚王,你可以说太宰丞相不忠,但没人会说璎珞与祝融关的守将不忠。
楚国是大周册立的诸侯国,几乎算是与大周同时立国,中途也多蒙艰险,最险的一次朝歌都被人围住,昼夜不停的攻打,但也传国至今,江山社稷安好。
其中经历的君主也都良莠不齐,其中有一君王——楚成王,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宠幸宦官,祸乱朝纲,一时鸡犬不宁。
当时璎珞遭到南蛮部族和昌国联手进犯,军情九道加急,可是居然被宦官堵在宫门外索要好处,差点导致璎珞失守,楚成王的爱妃觉得这事情不小,饮酒时顺嘴提了一句,哪知楚成王一听这个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破天荒头一回上了早朝,雷霆大怒,一口气杖杀了数十个宦官,大大褒奖传递军情的信使。
他虽然喜欢享乐,可也不想当亡国之君啊!相传他传位给自己儿子时就当众说,任何事情都可以不管,唯独这璎珞与祝融关,那怕就是风吹草动都不可大意。关于这两座重镇的军情物资都绝不可拖延!
由此可见,璎珞与祝融关是何等重要!
任何丝毫危及璎珞与祝融关的谈判,都绝无缓和的余地。
落星如果说想要打这个算盘,那肯定没戏!
“别想着做祝融关文章了?说一说,是谁出卖了我?”楚行渊淡淡的说道。
“血戒在你手里吧?”显然落星还是不死心,还在试探楚行渊。
“当然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放在国内了。”
当初分别之即,楚行渊将血戒与琉璃天书都交给了若凰保管,若凰武功极高,且颇有见识,再加之是大周嫡长公主,放在她的身上显然更安全!
迄今为止,楚行渊被请到太守府里之后,几乎都是落星掌控谈话局面,楚行渊几次都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落星愣愣的盯着楚行渊,她本以为抓到他,会大有用处,可是却没想到反倒成了今天这番尴尬局面。
她知道祝融关很重要,可没想到大楚对祝融关这么重视,连唯一的王位继承人都可以舍弃,但其实对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来说,王族又不是只有楚行渊一个人了,谁做君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落星殿下看样子自己也不知道是和什么人进行合作了?”楚行渊试探到。
落星沉吟了一会儿:“告诉你也无妨。跟我来吧!”
楚行渊跟着落星的步伐往后堂走去,进入后堂大屋旁边的一件偏房,虽然是偏房,却很大,里头有一副丹顶鹤的话挂在墙上,在中央一张花桂木质的书桌,四周布满书架,书散落了一地,这显然是一件书房。
书桌的旁边放着一张木床,床上用白布盖着什么东西。
:“嗯——”落星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道。
楚行渊揭开白布,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人,可是它脸上,手上都符文密布,隐隐有光泽闪烁,它的眼睛是睁开的,眼中空洞无一物。它的整个身体与常人除多了些符文再无异处,唯独双臂颜色暗黑,好像木头,触之却又宛如钢铁,坚硬冷厉。
“这是什么其他种族吗?”楚行渊皱着眉头问到。
“我翻遍了所有的《异物志》、《万族册》,没有找到这样的种族,我也查了《万物志》、《世间九千年》等典籍,没有找到它手臂上这种材质。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黑色木材”
“我觉得,这是一种灵傀,只是太高级,也太罕见了,这是不是你们楚国的杰作?”落星问到,如果楚国的灵傀工艺达到这样的水平,那漳国必须重新衡量楚国的国力了,她带楚行渊来,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这灵傀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宛如活人一般,能言语,还有情绪,武道修为也吓人,在我这里突然暴走,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捉住。”落星盯着楚行渊凝重的脸庞,继续说道。
“不是,我们楚国没有这样的工艺。”楚行渊摇了摇头
如果这是灵傀,那是何人掌握?又为何要害他?掌握灵傀的人又是从哪里知道他转道的路线呢?
“你是什么时候捉住它的?”
“捉拿你回来的那天晚上。”落星如此回答,显然有嘲讽楚行渊的意思,而楚行渊虽然生气,但却也无可奈何。
“依照你的行事来看,它只是透露了我的路线,你过了一个月才发现我,显然它并不知道我混在流民中被你抓进了监狱里,你又是如何意识到我混在天牢里?”
“唉,本来确实被你骗了,只是,朝歌似乎多了些不好的传言!”
楚行渊叹息了一声,果然,时间拖得太久,主动变成了被动,事情又多些他不知道的变数,以至于让落星察觉了。
现在落到这般境地,当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