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如他们所愿
霍家的女人,向来可以用来向外谋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用于简单内耗。
所以,五福自然给抬到了高家。
谁知在半路,与另外一顶轿子发生碰撞,那轿夫气势汹汹,破口大骂,两边的轿夫纠缠在一起,大打出手,殃及陈妈。后来,陈妈央求,他们才抬了轿子匆匆走了。
霍家这边的人也抬起轿子往高府去,陈妈越想越不对,回头远远望见那另外那顶轿子的轿夫腿脚如飞地奔跑,心赶紧喝住了轿子,自己撩开轿帘一看,里面端坐的,哪里是福小姐!便赶紧叫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远远望见轿子抬进了一所宅子,赶过去,在门口又费了不少口舌,好容易才进得来,一切都晚了。
“额,方才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请问你们还要吗?”李岳襄可恶的声音又响起。
五福突然揭开笼在头上的丝缎,站起来,冲着他们笑:“我不介意去见高大人,不知道高大人是否介意见到我呢?”
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陈妈恨得牙痒痒的。根本就是她与那个襄少爷早已串通好的,李府不是曾来提亲吗?这个狐媚子!
陈妈不语,她身边的几个胖大妇人走了上来,道:“姨太太说的什么玩笑话!你是李家的外孙女,不过跟表弟玩笑两句,回去便是。”
轻飘飘的将高大人头上的绿帽子推得一干二净,竟将她完全当做了高家的禁脔!
李岳襄一声冷笑,滑了过来,道:“既然你们要,就请高大人过来,亲自领回吧。”
五福讨厌他轻浮的语气,明明白白交换货物的口吻,心中却更不想去高玫那里,去了,真的有去无回,便静静走到破窗边,看他们互斗,能拖一刻是一刻。
“李公子说笑了。我们家老爷还在府中候着呢,他公务繁忙——”
“福姐姐,你看看,我早说过,高大人成天忙着打人板子的,你看看,连夜晚也不忘!啧啧,你往后真要烧香拜佛都不用敲木鱼了!”李岳襄一声福姐姐叫得亲昵无比,继而奚落不已。
那几个妇人,唯有苦笑。高大人以前是李家老太爷的门生,如今虽已拜在霍僧达门下,还是要给李家几分面子。
陈妈做个颜色,一个妇人匆匆离去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高大人忙着打板子,自然想不起新娘子。我却累了,各位,请回吧。”李岳襄挥手送客。
“李公子!”几个胖大女人全跪下了,脸上带泪,一味求她放了五福,免得她们难做人。
李岳襄置若罔闻,好整以暇地走到桌子旁,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目光却斜斜飘向五福。
五福迎向他的目光,发觉他目光的焦点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觉得他似乎有所期待,但期待的对象又不是自己,而在自己的身后。
窗外。
窗外静寂无声,五福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渐渐急促,如渐行渐近的军队。她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就要发生,某种久违了的熟悉感觉渐渐逼近,将她笼罩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
曾经也有过一个这样的人。
李岳襄要等待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他不想见的人却出现了。
李桓,李岳襄的父亲,当朝右相。
李桓先将李岳襄狠狠骂了两句,吩咐随之而来的护卫将他绑了,送回老太太跟前,不许他再出家门一步。
“姑娘,是襄儿不对,惊扰了姑娘,我们这就送你回去。”李桓说完,也不看五福一眼,径自出去了。
五福呆立一旁已久,那声舅舅始终出不了口,见李桓拂袖而去,心中黯然。
她们如此哄骗自己,目的自然是——五福手脚僵硬,只听得牙齿格格作响。
自己上当了,大大的上当了,出卖了绮暄与慕容生,霍家还能饶过他们!完了!
五福不知道,在她突然消失后,霍家惊慌一团。慌的并不是她失踪,而是她的失踪无迹可寻,除了花渠边留下一滩水外,墙头屋檐等没有一丝痕迹。
这说明,五福的失踪与绮暄失踪一模一样,可能是给同一个武林高手绑架了。要是那个武林高手来无影去无踪,能将两位小姐轻而易举地盗出霍府,那么,他要盗其他的东西,自然也轻而易举。霍家数十年来,扶持的人多,得罪的人更多,那些给他们铲除的人时不时又蠢蠢欲动,五福、绮暄的失踪,说不定就跟那群人有关。
霍家一方面加强了守卫,一方面明察暗访,三个月来,始终没有他们的丝毫消息。要是绑票,勒索信早来了,可见不是冲着钱来的。不是冲着钱,自然冲着其他方面,比如情,比如仇,霍家反而更加谨慎,并没有因为东北赵喜大将军突然起兵造反霍明奉旨讨逆而有所松懈。
五福突然出现,霍家自然不能打草惊蛇,先稳下再说。
五福只为她们的宽容而感动,却没有想到她们早已设下圈套,还将绮暄与慕容生的下落告诉了他们。
京城虽大,霍家盘根错节,耳目众多,曾有人笑说,就是皇上晚上召幸哪一个妃子说了什么话,霍老太爷都一清二楚。一闻知绮暄与慕容生在京中,绮暄又怀有身孕喜动不喜静,霍老太爷与三老爷霍晔马上布置,请了京中有名的杂耍艺人在离霍家相隔十里的紫竹街头竞赛。
慕容生虽然武功超群行事小心,爱妻心切,一听绮暄说要去看杂耍,自然答应,乔装打扮一番,专门挑了紫竹街头观看位置最佳的芙蓉阁租了个雅阁,二人一起观看。
连续两天并无可疑,附近出没的差人只是维持秩序而已。慕容生并不知道,霍家只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陌生稳婆,四处行走,专门寻找可疑的孕妇。街头人多,光天化日之下,慕容生只能扶着妻子行走,自然给逮个正着。
在林美钿将嫁妆送到桐音院那一天晌午,绮暄突然给人抓住了,慕容生为了保护妻子,束手就擒。
如果五福知道这一切,更加觉得万死莫赎吧。
霍家从来就没有取消过她与高玫的婚事,更加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她与霍子琳在一起。
霍家的女人,向来可以用来向外谋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用于简单内耗。
所以,五福自然给抬到了高家。
谁知在半路,与另外一顶轿子发生碰撞,那轿夫气势汹汹,破口大骂,两边的轿夫纠缠在一起,大打出手,殃及陈妈。后来,陈妈央求,他们才抬了轿子匆匆走了。
霍家这边的人也抬起轿子往高府去,陈妈越想越不对,回头远远望见那另外那顶轿子的轿夫腿脚如飞地奔跑,心赶紧喝住了轿子,自己撩开轿帘一看,里面端坐的,哪里是福小姐!便赶紧叫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远远望见轿子抬进了一所宅子,赶过去,在门口又费了不少口舌,好容易才进得来,一切都晚了。
“额,方才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请问你们还要吗?”李岳襄可恶的声音又响起。
五福突然揭开笼在头上的丝缎,站起来,冲着他们笑:“我不介意去见高大人,不知道高大人是否介意见到我呢?”
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陈妈恨得牙痒痒的。根本就是她与那个襄少爷早已串通好的,李府不是曾来提亲吗?这个狐媚子!
陈妈不语,她身边的几个胖大妇人走了上来,道:“姨太太说的什么玩笑话!你是李家的外孙女,不过跟表弟玩笑两句,回去便是。”
轻飘飘的将高大人头上的绿帽子推得一干二净,竟将她完全当做了高家的禁脔!
李岳襄一声冷笑,滑了过来,道:“既然你们要,就请高大人过来,亲自领回吧。”
五福讨厌他轻浮的语气,明明白白交换货物的口吻,心中却更不想去高玫那里,去了,真的有去无回,便静静走到破窗边,看他们互斗,能拖一刻是一刻。
“李公子说笑了。我们家老爷还在府中候着呢,他公务繁忙——”
“福姐姐,你看看,我早说过,高大人成天忙着打人板子的,你看看,连夜晚也不忘!啧啧,你往后真要烧香拜佛都不用敲木鱼了!”李岳襄一声福姐姐叫得亲昵无比,继而奚落不已。
那几个妇人,唯有苦笑。高大人以前是李家老太爷的门生,如今虽已拜在霍僧达门下,还是要给李家几分面子。
陈妈做个颜色,一个妇人匆匆离去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高大人忙着打板子,自然想不起新娘子。我却累了,各位,请回吧。”李岳襄挥手送客。
“李公子!”几个胖大女人全跪下了,脸上带泪,一味求她放了五福,免得她们难做人。
李岳襄置若罔闻,好整以暇地走到桌子旁,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目光却斜斜飘向五福。
五福迎向他的目光,发觉他目光的焦点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觉得他似乎有所期待,但期待的对象又不是自己,而在自己的身后。
窗外。
窗外静寂无声,五福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渐渐急促,如渐行渐近的军队。她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就要发生,某种久违了的熟悉感觉渐渐逼近,将她笼罩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
曾经也有过一个这样的人。
李岳襄要等待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他不想见的人却出现了。
李桓,李岳襄的父亲,当朝右相。
李桓先将李岳襄狠狠骂了两句,吩咐随之而来的护卫将他绑了,送回老太太跟前,不许他再出家门一步。
“姑娘,是襄儿不对,惊扰了姑娘,我们这就送你回去。”李桓说完,也不看五福一眼,径自出去了。
五福呆立一旁已久,那声舅舅始终出不了口,见李桓拂袖而去,心中黯然。
娘亲已经去世,李家,跟她也再没有多大关系。“舅舅”避她如蛇蝎,或者,在他眼里,自己不过也是将李岳襄拉进深渊的祸水而已。而且他们李家与霍家已经渐渐壁垒分明,岂会在自己身上多耗一眼?
霍家与李家的明争暗斗,从朝廷一直延伸到了生活中,连两家人也不再相往来。这一幕,跟九年前开始的霍皇后与李皇后不见刀光剑影的宫斗多相似啊!霍家大权在握,有霍皇后跟两位皇子做靠山,多数大臣都站在他们这一边,李家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李太后,宫内另一位李贵妃年龄尚小,李家地位岌岌可危。或者,这就是困兽犹斗,最后的挣扎了!
这一回又将卷起多大的风浪,有多少人将为之丧失性命?
“霍子琳还在醉红楼,你以为他不知道你今天去高家?”李岳襄临出门口时,挣扎着回头大喊了一句,接着给护卫推出去了。
五福只觉得当一声,身子轻飘飘的腾起,不知身在何处何时,身子摇了摇,伸手用力撑住桌子才支持得住。
是的,连李岳襄都知道她今天给抬去高家,能施下偷龙转凤的计策将她偷来,大少爷,真的不知道吗?京城虽大,又有多大?他之前能通过慕容生与自己通信,又岂会不知自己回了霍家?
回家数日,不曾见他露面,也不曾见他半点消息,可见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她心中千回百转,一时告诉自己应该相信大少爷的真诚,一时又怀疑他只是偶尔头脑发热说说昏话,竟有些责怪自己将昏话当诺言,一生一世的诺言。
高家的仆妇将恍恍惚惚的她扶掖着送进门外一顶软轿,抬起轿子飞似的就走。
五福在晃荡中才回过神来,暗暗握紧了双拳。
大少爷!你在哪里?你可知道,现在这轿子将我送到高玫府中,而不是送到你身边?
襄少爷能知道我的去向,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想起霍子琳,五福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痛如刀绞,比所有的饥饿都让她难以忍受。
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回忆,从此不过是高家内干枯的落叶罢了,他们永无相见之日了。
泪水,涟涟而落,一滴滴迸溅在她的嫁衣上。
她脸上突然浮起浅浅的笑容,目光变得冰冷无比,缓缓抬起右手,将头上的一支梅花簪拔了下来,紧紧握在手中,任银簪的冰凉沁透掌心。
如果,他们霍家非要她嫁,高家非要娶,那么,就如他们所愿。
轿子在花园中穿行,沿着竹栏街又走了一段,夜风徐徐吹来,寂静无声。陈妈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就在自己周围。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沾惹了什么污物,狐疑地抬起自己的衣袖嗅了一嗅,衣袖上并无特殊味道,但那股腥气依旧萦诸鼻端。
她猛然醒悟,伸手去撩轿帘,见那五福竟歪倒一旁,借着黯淡的灯笼烛光,隐约看到她脖子上血淋淋的一大片。
“杀人啦!杀人啦!”她大叫起来。
这惊慌凄厉的声音惊破了沉沉夜色,沿着空荡荡的长街传出老远,附近几户人家里面已经响起了动静。
轿夫停下轿子,不敢靠近,有人急急往高家跑去。陈妈瘫倒在地,口中虽然嚅嚅喊着,那声音已经不可辨别。高家的几个女人算是比较大胆,处变不惊,拖开陈妈,就想伸手去将轿子里的五福抱出来。
路旁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快如闪电,一肘将轿子前的仆妇撞开,将五福抱起,迅速跑开,纵身一跳,竟跃上高高的屋顶,几个跳跃,瞬间消失了。
这一切都是瞬时发生的,等那群仆妇反应过来,轿内已经空空如也,那鬼魅似的影子也没了,只剩下一股浓浓的酒气久久不散。
街两旁的大门纷纷打开,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纷纷往这里聚拢。
一阵清淡的香气萦绕不散,耳边响起细碎而轻盈的脚步声。
“嘘——”
一声提醒,耳边一片静寂。
又过了一会儿,环佩鸣响,似乎有人在房内轻轻走动,接着又响起了倒水的声音。
水!
听到水声,五福只觉得自己口内干渴,不由眨了眨眼,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皮只如千斤之重,只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约莫看见粉红色的罗帐与一身鲜红如血金纹飞舞的衣裳。
这是哪里?这又是谁?
“她醒了,她醒了!你看你看,她睁开眼睛了!活了!”有人欢蹦着喊道,紧接着又哎哟一声,脚步噔噔的去远了。
##第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