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做错了什么？
活着不能好好地活着，死了不能彻底地死去，到底是谁下的诅咒，让生的每一天都痛苦艰难，却又不得不活下去。
秦修羽被问得心惊，梁佳的每句话都重重地砸进他的耳朵，清晰到刺耳。
她确实是最普通平常的人，梁佳说的一点没错，为什么要无端地牵扯进这件事情里。
是因为想帮助许语嘉，是因为要照顾韩桐，是因为担心明景辰的身体？
哪有这么多因果清楚的事情，生活又不是解方程式。
他挑了挑眉头，看着梁佳的背影，渐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只是让她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而已，最多三个月，权当放了一个暑假，她怎么就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秦修羽眼皮一跳，他走向许语嘉：“没有人要你放弃自己，你不用这么……难过。”
许语嘉像是落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只知道哭，却不是那种放出声来的哭，低低压抑着，听得人揪心。
“怎么回事？”
秦修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你总算来了。”
明景辰沉眸看着她：“喂，别哭了。”
“我就要哭。”许语嘉愤愤地瞪着他，“明景辰，我恨死你了。”
眼前的一幕恍惚间跟从前交叠，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自己好像做了多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实在气不过，觉得瞪他也没任何的杀伤力，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在左臂上。
真实的疼痛也叠在一块，明景辰有些分不清记忆里和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眸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好了，都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
……
许语嘉想起明景辰刚回国的那段时间。
她想了一切办法去见明景辰，参加各种宴会，向明氏集团投简历，在他必经之路上蹲守，结果总是在重复。
她都想放弃了。
她想明景辰是不是像前台说的那样，说出的话也不过是为了逗弄她片刻，是不是像明简晞说的那样，不过是明景辰无聊标准的人生中一时兴起，或者是韩桐告诉她的那样，两个永远不能相融的世界。
可是他的眼神一直那么干净而坚定，明景辰的话永远那么简单有力，她能直觉一样感受到两颗一样悸动的心脏。
她不相信过去的那几年是假的。
许语嘉看着过去的自己，焦急地找着所有的出路，一次次折返，终于等到了那一天。
明景辰爷爷七十二岁生日。
明景辰的爷爷在江市极有声望，每年生日都会大操大办，但这次一改从前，完全由管家组织的，一场非常私人的小家宴。
家宴也不主在庆祝老爷子的高寿，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明域。
明域的存在完全是明靖仁的疏忽，打一出生明家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将他跟明家的界限划得分明。
老爷子说是自己年龄大了，更愿意见一家人齐聚团圆，宴会上也请了明域，这个邀请像是一个小小的石子，散出一圈套着一圈的猜测。
原本暗中汹涌的局势，更加混乱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去找明景辰的好机会，明简晞也明白这一点，特意告诉许语嘉。
“这次宴会明景辰肯定会出现，他避不开，就看你怎么选了。”
许语嘉跟明简晞的关系一直不好，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我只是希望再乱些而已。你这块小鸡肋掉到了饿狼群里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许语嘉还是去了。
她穿着制服混在服务生里面，可一直被限制在宴会的外围，远远只能看到这一大家子人的身影，根本接触不到明景辰。
“会倒酒么？”
“嗯。”
明简晞点了点头，对一边的管事吩咐道：“这个人我带过去倒酒了，你仔细点外围。”
“是。”
许语嘉就这么溜到了宴会当中，细致地帮明简晞和她周围的几个人倒了酒，又回到了明简晞的正后方。
上首的位置还空着，旁边也有一两个空位。
明简晞正跟几个人唇枪舌战，满身凌厉，那些人说不过她，又小声交谈起来。
正点到了，老爷子闲庭信步，到了自己位置上，他的视线扫过许语嘉，一种身居上位多年的压迫和凌厉，就这么飞快的一眼，许语嘉已经有些腿软了，明老爷子好像已经看出她的目的了。
“明景辰怎么还没到？”老爷子冷冷地开口，“他的东西已经到了，可没人帮他带回去。”
明靖仁坐在他左手边：“应该就快了。”
“哼，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什么都不会做，脾气倒是大得不行。”
明靖仁也不怵他：“爸爸，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生日宴，景辰一定是第一个到的，他向来孝顺，这你是知道的。”
“你是说我多事？”
“没有。”明靖仁看了眼桌上的人，“爸爸您有自己的安排。”
老爷子哼哼了几声，明景辰才从外面赶来。
他的步子很急，刚开始还小跑了几步，后面才慢慢平复，又是往常不紧不慢的步伐。
许语嘉定定地看着他，明景辰仅仅扫了她一眼，就像是没见到许语嘉一样，坐在了老爷子的右手边。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明景辰靠着椅背，没说话。
“既然人都来了，我们就开始吧。”
像一场回忆报告一样，这些小辈向老爷子说最近做了些什么，又或高深或拙劣地拍了几句马屁，到明域的时候老爷子可以掠过，让明简晞开口。
“我也没做什么，欣赏了一个傻子到处乱撞。”
老爷子冷笑：“有意思？”
“没意思，简直无聊透顶了，但是他们自己好像不这么觉得，这反倒生出点意思来了。”她顿了顿，“三哥，你说是不是？”
明景辰喝了一口酒，没应声。
这顿饭吃得漫长而无趣，最后以礼物的较量而告终，许语嘉还以为终于等到了跟明景辰单独相处的机会，饭罢老爷子直接点名让他去书房。
许语嘉垂头丧气地混在服务员当中，做收尾工作。
“现在满意了？”
“满意啊。”许语嘉硬是扬起了一个微笑，“至少我这次见到他了。”
明简晞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无可救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