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辰一直看着他们，从明果哭着不松开“梁佳”到她把父子两个送走，明果向来不喜欢别人碰她，怎么跟梁佳就这么亲近。
“梁佳”正撞上明景辰打量的目光，她抿了抿唇，也没再向前一步。
“你……好点了么？”
“嗯。”
“你最近，还好么？”
明景辰嗤笑了一声：“梁佳，我们不需要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寒暄，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许语嘉捏紧了拳头，“我只是来看看你。”
明景辰皱了下眉头：“我没什么好看的，这也不是你该有的心思。我们的事情一个月之前就该彻底解决了，你要是还有什么问题也不该来找我。”
许语嘉被堵得没话说。
“秦修羽给你合同之前应该说清楚了，让你尽量不要出现在江市。”
“我是跟郝夏的婶婶一起来的。”许语嘉低声嘟囔。
明景辰像是很疲惫的样子：“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么做对了我们双方都好。现在，您可以出去了。”
许语嘉哦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
寒风吹得人打了个喷嚏，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了，许语嘉咬了咬唇，又进了病房。
明景辰看着文件，眉毛都没抬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秦修羽他们，没找人来照顾你么？”
明景辰翻了页文件，没说话。
许语嘉自我安慰，把明景辰的沉默当成默许，抬头看着药水瓶，开着最快的流速，大半瓶的药已经快滴完了。
她悄悄伸出手，把流速调低了一点点，见人没反应，又大胆地再调低了一点。
手第三次伸出来，被明景辰的眼神吓了回去，绕了个圈拿起果篮里的水果。
许语嘉有些无聊地看了眼点滴，又咬了口苹果：“你吃东西没呢，饿不饿啊？”
翻文件的声音似乎变大了些。
“你想吃鸡蛋羹么？”
明景辰视线从文件上抬起来，看向许语嘉，后者立马乖巧地坐正了身子。
“我说了你可以出去了。”
“哦。”许语嘉咬了口苹果，“我听见了，你不用好心再重复一遍。”
明景辰忍了忍，见药水瓶已经空了，旁边的人已经先他一步按了按钮。
小护士又拿着一瓶药水进来。
秦修羽拿着几份文件，提着饭进来了。
他看到梁佳吃了一惊，刚把东西放下，人已经被梁佳拖到外面了。
“怎么回事啊？他都这样了你还拿这么多工作，这些你不能处理吗？”
“……胃出血，还不至于这样”
许语嘉愣了一下：“怎么不至于了……之前不是都养好了么，怎么又胃出血了，你都不知道好好看着他么？”
“昨天韩氏那边有个项目，撺了个局……”秦修羽忽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站的是“梁佳”，“你怎么来江市了，不是说……”
“这不是重点。”许语嘉打断他，“他最近怎么样？”
“很正常。”秦修羽扶了扶眼镜，苦笑了声，“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许语嘉摩挲着指节。
“景辰，海边之后，他把自己跟语嘉关了两天，第三天已经恢复了正常，公司的文件和项目都能完美处理，生活上也跟语嘉生前，没有什么两样。”
“他好像还活在过去，周五要去语嘉的学校，到了时间就回到南郊，周天会去许教授家等着，这几周都是这样。”
许语嘉听着，心口有些发堵。
“可是，可是语嘉已经死了，他再去学校回来的也只会有他一个，两份餐具另一份总是干干净净的，许教授心里还怨着他，从来都没让明辰进去过，他就一直守在门口，一直等到凌晨，下一周开始，他又能彻底埋在工作里。”
“我以为他调整得多好，语嘉的葬礼迟迟没有举行，我想算了，不必再刺激他了，直到有一天。”
秦修羽脸上划过怒意：“明域一定是故意的，他在明家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却借着明氏的威风，大操大办了自己的结婚纪念日，请帖放在办公桌的正中央。”
“我们去找景辰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尸体还在地下室里放着，景辰躺在语嘉的旁边，地上满是酒瓶。”
“我从来没见到过那个样子的明景辰，他的生命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只有在那具尸体旁边他才是活着的，我们生怕将他们拉开之后，景辰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
“他醒来之后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是我，我知道他想见的是谁，也知道他想做什么。”秦修羽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是许语嘉。”
如果她真的是许语嘉，该有多好啊。
秦修羽看向“梁佳”，长长地叹了口气：“走投无路的时候，还真的什么都愿意相信啊。”
许语嘉沉默了片刻：“就，就是的啊，这么，天方夜谭，你都会相信。”
秦修羽想了想：“那天，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能为什么，因为她就是啊。
她就是许语嘉，所以不愿意看到明景辰有一丁点的难过，连这么“不切实际”的话都说出来了。
可是他好像更难过了。
她给了他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谵妄，成了一线若有若无的光，他竟然会向着这抹亮光祈求喘息，告别也不彻底。
人死不能复生。
“不知道。”许语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秦修羽沉默地靠在栏杆上。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许语嘉逃一样地跑开了，秦修羽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敞开的病房门。
他走了进去：“今天是休息日。”
明景辰笔尖顿了顿：“我知道，连霈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他看了眼明景辰放下的文件，“这是明域带过来的？他怎么忽然就搭上了韩氏。”
明景辰揉了揉太阳穴，没说话。
“你同意了？”秦修羽翻了翻，“韩氏自己不就有一个西南置业，前段时间还纳闷他们怎么就舍得肥肉，跟明天合作，原来也想插手世纪城的事情。”
世纪城是明氏最重要的项目，他们出国的那几年就在为这件事情铺路，现在事情可算是有点眉目了，没想到已经被人盯上了。
韩氏是地地道道的本土服饰企业，这两年也下了狠手，对企业的管理和产品做了不小的改进，希望能拓展开海外市场，但一直效果甚微，世纪城旨在为F国的人提供一个聚集地，同时也是向其他国家展示的平台，这对韩氏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都自顾不暇，他们还想横插一脚。”
明景辰的手指点了点：“公事公办吧。”
“明域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他嗯了一声，许久才转眸看向秦修羽：“今天，明果也来了。”
“那有什么稀奇的，现在网上不都说明域‘内外兼修’，既事业有成还是个模范父亲，自然天天带着他的宝贝儿子。”
明景辰皱着眉头：“明果好像很喜欢梁佳。”
“他……”秦修羽想说他喜不喜欢梁佳根本无所谓，想到那孩子一贯的表现，他看了眼明景辰，笑了，“刚才我跟梁佳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嗯。”
秦修羽叹了口气，把带来的粥打开：“虽然手艺不行，你多少吃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