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没想到我在你心中这么好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顾云锦一跳,他从床上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傭懒靠在门边的顾挽笙,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一个女子……怎可……怎可这么随意进男子的房间。”
这么纯情!!
“你还没束发,哪里就是个男子了,顶多就一小屁孩。再说,我可是好心好意来看看你。”
“我……”顾云锦不说话了。
顾挽笙走进来了点,看着顾云锦脸上的伤,道:“说,谁打的。”
有些冰冷的声音让顾云锦顿了顿,好久才小声的回答道:“没,没人打,是我不小心……”
“放屁!你当我智障啊,这么明显就被人打的。”顾挽笙有些生气了,怎么就不肯说呢,他不说,她怎么给他打回去啊!!!
“三婶,你先去煎药吧。”
等李氏走了,顾挽笙双手环抱,就这么看着顾云锦道:“现在可以说了吧,谁打的?!”
顾云锦还是不说话。
“嘿,我这暴脾气,不听你师傅的话,不说是吧!不说,爱谁谁谁当了师傅去,我不当了!”
少年低下了头,有些哽咽,慢慢的伸出手拉住了顾挽笙的裙摆,“二姐姐,我不要别人,我只想要你当我师傅。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少年哽咽敏感的话语,像极了受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鹿,这样的他,瞬间让她想起当年的她,她也是这样的敏感受伤,她一直在祈求师傅不要丢下她,不要不要她……
顾挽笙语气软了下来,学着当年师傅的话,说:“不会不要你。师傅不会丢下你。”
少年咧开嘴,笑了。
看着人笑了,顾挽笙又才笃定的说:“和你一起读书的人打的你。”
顾云锦把头埋得更低了,那就是默认了。
顾挽笙是真真生气了,叫来了顾云锦的书童云海,问和顾云锦一起上学的人都有哪些。
顾云锦拉衣摆的手一紧,“二姐姐,你,你要干什么?”
顾挽笙火蹭蹭地往外冒,“敢欺负我罩着的人,我当然要欺负回去啊!谁给他们的胆子,居然敢欺负你。”她的人,除了她,谁也不能欺负!
“二姐姐,我没事的。算了!”
顾挽笙被气笑了,“算了?!那你就一直挨打。既然想一直挨打,那还找我学屁的武!我特妈……”她缓了缓,又说道:“还记得当初我问你为什么要学武是,你怎么说的?”
“我说,学式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那你自己是你想保护的人吗?”
“是……的。”
“既然是,你做到了没?是不是没打过人,不知道要怎么打,那不如我给你示范一次,以后你就会打了。”突然,顾挽笙觉得这话怪怪的,怎么有种把翩翩少年引入歧途的感觉。
顾云锦沉默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他不能再退缩了。
顾挽笙舒了口气,“孺子可教也。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就是……就是看不起我,然后被打了。”
少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顾挽笙还是窥见了其中的心酸。简简单单的“看不起”背后,是被欺负了多少次。少年脸上明媚的笑容,遮住了多少内心的难过,他若无其事的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过得很好。
顾挽笙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少年了,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十分霸气的说道:“放心,这笔账,你姐我替你讨回来。”
“二姐姐,你要打回去?”
“嗯哼,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打回去。”
顾云锦问要怎么样光明正大的打回去,顾挽笙只说保密,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朦朦亮,还是一片苍茫。将军府宅门外,停着辆马车。顾云锦穿得厚实,只露出一张淤青惨白的小脸,他掀开车帘,却呆住了,失声叫了出来:“你……你是谁?为何在我马车里。”
顺着看去,马车里坐着个翩翩少年郎,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真是个玉树兰芝的少年。他含笑看着满眼震惊的顾云锦,似是十分满意顾云锦的反应。
那少年郎轻手敲了敲顾云锦的额头,挑眉道:“怎么,你姐都不认识了?!”
姐?!顾云锦震在了原地,感觉世界都玄幻了。面前含笑的这人无论是从装扮还是气质上看,妥妥都是个少年啊,可一开口,却又是他二姐姐的声音……好久,顾云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确定的叫了声:“二……姐姐?”
“嗯。怎么样,这身装扮是不是很帅?”
“帅。我觉得二姐姐你若是个真正的男子,样貌、气质完全不输瑜王殿下。”顾云锦真的觉得好神奇,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只需一身男子的衣服,就可以完完全全成了一个男子,包括气质也拿捏得死死的。随意往他身边一站,就让人还以为是哪家文质彬彬的小少爷。
“不过二姐姐,你这身装扮是要……”
“笨,当然是去帮你报仇啊。”
“所以二姐姐要和我一道昌贤馆?”
顾挽笙点头。少年却是有些拒绝,他不愿让亲近的人看到他狼狈不堪的一面。少年劝了一路,却也没能把顾挽笙劝下马车,他无奈,只得让顾挽笙跟着进了昌贤馆。
顾云锦来的应该是算早的了,馆里空荡荡的,除了扫洒的小厮外,来学堂的只有他一人。他走到书桌前,静静打开了书本。顾挽笙偏过头看去,学的是《中庸》,这些文人的书她不太懂,也没多看。起身去转转。
迎着薄薄的白雾,穿过圆形拱门,就来到了女子学堂。天宸国对女子算不上太苛刻,女子亦可上学堂,亦可参加科举在朝中谋一官半职。所以大多世家的小姐到一定年纪都会送入学堂或请老师在府中教学。
顾挽笙站在墙边,站在雾里看着说说笑笑的女孩们。她在想……与她们一般年纪大时,她在干什么呢?那时的她自然不可能像这些女孩一般谈论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她已然身处黑暗,她的身边,有的只是一场又一场血染的杀戮比试,再大一点,她又被送到望女峰学习毒术……那如果她没坠入黑暗,她是否也能像面前的这些女孩一样眉眼带笑,无关世俗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