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有些纳闷,但也不好去问,心里却暗松了口气。
既然自己这位上司亲自过来了,也不需要自己再去揣测上头的意思和他对神拳堂的态度了,跟在他后边老实做事,必要的时候喊666就行了。
“对了,你可能要在这里多留几天。”魏子舟突然说道。
苏牧一愣,然后急道:“那我的学业怎么办,你知道我这么长时间请了多少假吗,这个期末我至少要挂三科,我还要不要毕业证学位证啊!”
“此事做成,晋升三级员工的文件就能立刻审批下来,本月工资按照三级员工的标准发放,任务完成后,绩效也按最高规格给你,折合下来,大概在五万块钱左右……”
“为渔夫阁办事,自当尽心尽力,万死莫辞!”
魏子舟冷哼一声,背手喃喃道:“或许,你这回还能见到一两位在榜的高手。”
苏牧心里一震,这话让他心中许多的想法都得到了证实。
魏子舟取了根烟叼在嘴上,也不点燃,含糊说道:“你可不要小瞧了临唐岭这个地方,除却神拳堂,掰着手指头算算,至少有三名在榜的高手和这些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牧悚然,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世家庭院,似乎是更有些深邃了,又转过头,乐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问道:“给透个底儿呗,来得是哪位在榜的高手?”
“江北第一刀。”
苏牧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了然。
江北第一刀,沈炎凉,三十二岁入气府境界,原为白雾山庄外门弟子,后加入岚组织渔夫阁,是那江北武榜排名第六的人物。
遗憾的是,即便是入了武者梦寐以求的气府境界,更入了江北武榜第六,仍是排在华国武榜的前二十开外,未曾入榜,这些年来据说是在精研武道,很少露面。
这人会跟临唐岭扯上关系?
地方也不挨着呀!
此时,一杆短矛飞来,魏子舟视若无物,苏牧则是学着方才陈家弟子的铁爪功夫,气机在手指间稍作运转,晃悠了两圈,接下了这杆奔势十足的短矛。
“五重楼?”苏牧有些迟疑的问道。
魏子舟点点头。
在看向那混战的场面,地上已经躺着不少人了,可交战双方的人数却不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面容也不再是那般年轻。
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
气势越发猛烈,渐渐有血腥味道弥散开来,场内气机流转不停,一气接一气,一气碎一气,一气搅一气,尘土飞扬,水泥路面已是坑洼如狗啃,可怜神拳堂本就破败的外墙此时竟被拆的连整块的砖都难找到。
那位年轻的内门弟子却依旧挺立在那里,拳劲刚猛依旧,只是初入四重楼,内力又如何比得上此时取而代之围攻他的中年武者,加之这炮锤长拳本就是依靠刚猛劲力伤人,气血内力都难以为继,颓势也越来越大,但这位只比苏牧大上一两岁的冯遣唐一双眼睛却古井无波,招式愈发的老练。
魏子舟见此情形不禁赞叹一声,“这冯遣唐的确当得这么多年的着重培养,如果此子不出异心,不为虚像所惑,神拳堂没准真能中兴一次,这小子,十年之后绝对稳占江北武榜一席!”
苏牧默然,暗叹一声,终归还是有些羡慕。
不过想到自己的《抱朴决》和白可期许给自己观阅的那些武学秘籍,倒也没那么惆怅了。
魏子舟看了眼苏牧,突然说道:“其实这些年来,我最看好的还是李家的李庆年,术道双修,内有承自南梦剑派的《挟山超海》,外练他们李家的拳脚功夫,虽然年近四十依旧停留在七重楼前不得入,但走得却是那十年磨一剑的路子,如果再给他个十年二十年,莫说江北武榜,就是天下武榜前十,也未必不可期,实在可惜。”
苏牧面色如常,感叹了一句确实可惜,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庆年的死,他上报的,他不想他埋骨在那种地方。
当然,也不可能全部如实上报。
魏子舟这是在试探自己?
苏牧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哪里轮得到这种待遇。
此时又有数人悄无声息的混进了战场,有人去也有人出,一具鲜血淋漓不知死活的人被扔了出来,眼看出气多进气少,气若游丝。
魏子舟冷淡的看了眼,没有过多的在意。
苏牧忍不住开口问道:“就这么让他们闹下去?”
魏子舟也不置可否,摆摆手,示意苏牧安静的往下看。
冯遣唐终究还是敌不过那些养气多年的资深武者,最后惊雷一拳打出了之后便被一位面容并不年轻的武者抓住了空隙,一记手刀如入木三分的钉子一般刺入了拳劲钩织的铁壁之中,随后轻轻一扭,无形的气机竟是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响,彻底崩碎开来,背负全宗门希望的年轻人一口鲜血喷出,气势跌落谷底。
这些不再年轻的来自世家的武者似乎有些犹豫,相互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各自都十分迟疑,最终将心一横,充斥着杀机的一记短矛刺向气势萎靡的冯遣唐。
“唉……”
苏牧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一阵强风便拔地而起,再然后,那些围攻冯遣唐的那些就倒飞了出去。
六重楼?七重楼?
紧接着苏牧冷汗忽的冒了出来,脚步一变,踩着混元桩的步法身形向前躬身,生根一般扎在了地上,那顷刻间席卷整条街道的劲力风暴没能动摇他分毫,但却苦了勉强算是一重楼实力的宋小雨。
这人还没反应过来,魏子舟就不见了,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轱辘了出去。
终于有管事的出来了。
“神拳堂安敢杀我陈家弟子!”
一声带着震怒的声音朝着神拳堂内飘去,紧接着演武场内忽有阵阵浓稠到肉眼可见的气血之力升腾出来,将那说话的男子生生震退。
感受到这等堪称恢弘的气血,众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不足为外人道。
苏牧也是暗自咋舌,这等气血之力怕是要比自己那半死不活的气血玉佩还要恢弘几分吧。
“赵家小儿,你竟敢对我江家弟子暗下杀手,当我江家无人不成!”
“你放屁!分明是你们背后捅刀子在先,我赵家族子只是护得赵志新周全而已,休要反咬一口!”
“你这狗一样的东西,我陈家屠龙爪定要掀了你的头盖骨!”
瞧瞧,方才还如胶似漆同气连枝的世家一开战便各自露出獠牙,面对神拳堂谁都不肯倾力出手打压,内讧的时候倒是有了你死我活的气概。
苏牧看了看斗气斗狠的几方势力,有些讶异于一开始喊打喊杀的柳家竟然只来了一个不起眼的家仆护柳成楠周全,此时竟置身事外,没有与那些世家争长短,倒是有意思了。
“咬人的狗不叫,这柳家倒是沉得住气,柳成楠也不赖,被那些个光头压在屁股下打成了猪头也没急眼,啧啧啧……”
像是惜字如金的魏子舟此时终于冷哼了一声,那些剑拔弩张初见峥嵘的武者这才正式注意到了这位莫名掺和进来的人,一个沉不住气的赵家武者刚欲破口大骂,就被身后的一人悄声拉了拉袖子,这才后知后觉。
“真当渔夫阁是空气了?”
众人面面厮觑,终是不服气的丢下了兵器,火药味十足眼看要爆发大冲突的多方此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不敢造次。
岚组织面前,谁敢有那江湖草莽气?
神拳堂内,浩大到令人喘不过气的气血之力收敛,片刻后一位面容枯槁的高大老者缓步走出,也是光头,却没有穿袈裟带佛珠的行头,只是一身寻常的练功服,他朝魏子舟行礼,声音沙哑说道:“小辈们不懂事,惊动魏专员了,老夫在这里先代不懂事的小辈向渔夫阁告罪了!”
一颗颗带着血迹和疤痕的光头齐齐底下。
魏子舟低眼回礼,未发一言。
世家阵仗中似有一声冷哼,但却不知发自何人。
魏子舟起身,转向内耗惊人的世家阵营,眼神阴翳,带着几分冷意,配合此时的渐次阴下来的天,竟有种黑云压城的景象。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那些世家出来的壮年一代自恃武力超群,又有家族的庇护,在这天高皇帝远的临唐岭对这个镇压江湖千余年的庞大组织也没多少敬意,只是面子上还得保持着和和气气低眉顺眼,这一点就连苏牧这个资历尚浅的人都看得真切。
“就这等程度,还轮不到那位江北第一刀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