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羽晴唇角微勾,笑而未答,眸光缓缓凝望向屋里的丫鬟们,清冷出声:“十日内,只要进出过寝宫的人,全都带到偏殿来见我……”
“是,平南王妃。”
漫花宫偏殿内,皇甫羽晴冷冽的声音在空旷在殿内响起:“所有人都带齐了吗?确定这十日内除了这些人,就没有其他人进出过苏贵妃的寝宫吗?”
“人都到齐了,这些全都是苏贵妃寝宫里侍候的丫鬟!”侍卫恭敬的应道。
坐在一旁观审的南宫龙泽眸底划过一抹饶有兴趣的精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刚才进去那么一会儿便将太医们感到棘手的病因都弄清楚了,现在审讯丫鬟的模样还真有点儿开堂审讯的气势。
“哪一个是离月?”皇甫羽晴清冷的水眸在人群里来回穿梭。
“离月姐姐?她……她不是苏贵妃寝宫里的人,她是负责修剪打理园子里花草的丫鬟,她是不可能进贵妃娘娘屋子的。”之前在寝宫里说过话的那个丫鬟惊诧的抬起头来,不明白皇甫羽晴怎么会突然提到离月的名字。
“不可能进贵妃娘娘的屋子,并不等于不会进去。把离月带过来……”皇甫羽晴淡瞥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丫头,冷冽的眸光不禁让那个小丫头吓得低垂下脑袋,不敢再吱声。
南宫龙泽眸光微怔,不明白这女人怎么突然让带一个打扫院子的丫鬟过来,贵妃娘娘寝宫里的这么多丫鬟站在这里她不查,反倒要带一个不相干的丫鬟过来。
别说南宫龙泽看不明白,站在底下的十几个丫鬟也看不明白,明明是她们侍候着出了事儿,怎么会叫一个不相干的丫鬟来?不过这个时候人人自危,小丫鬟们个个都吓得身子微颤,要知道这可是关系着生死的审讯,谁也担心噩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没一会儿,离月便被带了过来,皇甫羽晴一双冷眸上下打量着她,虽然还未言语,但是女人眸光带来的无形压力让离月变得不安起来,虽然她面色镇定,可是紧缠的十指已经透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你就是离月?平日里除了打理庭院里的花花草草,都还做些什么事儿?”
就在离月快要受不了皇甫羽晴冰冷的逼视时,她淡漠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回平南王妃的话,奴婢平日里除了打理园子里花花草草,就……就没有其它事儿了。”离月低垂眼敛,不敢直视皇甫羽晴的眼睛。
“看来在漫花宫当丫鬟倒是挺轻闲的,赶明儿若是闲了,有空帮着去给华云宫的花花草草也修剪打理一下。”皇甫羽晴的语速突然慢了下来,显出几分慵懒之意,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平南王妃这是在审讯么?南宫龙泽瞳仁深处的趣意倒是越来越浓。
“是,是,奴婢马上就去华云宫帮着打理花草。”离月眸底闪这一抹精光,一边说,正好借机会脱身似的,匆匆行礼便欲退去。
“哎!等等――”皇甫羽晴观察到此刻,已经大致能够猜到几分了,看来这个离月确实有问题,从她的举止行径不难看出,此刻她心里是慌慌的。
“就算是去,也不急在这一时,本妃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皇甫羽晴不疾不缓的淡淡道,整个注意力似都落在了离月的身上,底下站着的十几个丫鬟,此刻反倒被忽略了。
“王妃请说。”离月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堂堂王妃对她说话竟如此客气,感觉像在做梦。
“本妃近日夜里时常失眠,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皇甫羽晴漫不经心的淡淡问道。
“奴婢只是个修剪草木的丫鬟,哪里懂得这些……”离月先是一怔,连连摆手道。
“咦?本妃刚刚才听说,苏贵妃失眠难安,是你送去的檀香,难不成这事儿是假的?”皇甫羽晴佯装疑惑的侧眸睨向人群里的那个小丫鬟,那话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离月这会儿有些傻了眼,不过再反应过来赶紧道:“平南王妃这么一提醒,奴婢倒是真想起来了,不过檀香能够安神奴婢也是听人说的,苏贵妃是婢女的主子,听说她睡寝难安,奴婢还是特意去向人求来的那几只上好檀香。”
“从哪里求来的?”皇甫羽晴突然变脸,眸光瞬间恢复到冷冽漠然,让刚刚才放松下来一点儿的离月顿时身子紧绷,整个人陷入到紧张里。
“是……是从奴婢姐姐那儿!”离月的声音小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来人,把她的姐姐也带来见本妃。”皇甫羽晴唇角勾起一抹邪魅冷意,既是一条藤,那就只能顺着摸下去了,不知会摸出什么样的大人物来。
“不不不,这一切都不关我姐姐的事儿,檀香是我自个儿偷来的。”离月脱口而出,眸底闪过一抹悔意,恨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姐姐牵扯了进来。
“好一个忠心的奴婢,为了主子竟然不惜去偷东西,本妃只是奇怪,这样几株檀香用得着去偷吗?只要去总管府说是苏贵妃宫里要用,宫人恐怕送之不及。”皇甫羽晴轻蔑的冷哼一声,冷冷道:“这个本妃已经问过太医了,檀香有驱使水蛭活跃的功效,恐怕你这么做的目的是另有用心吧!”
“奴婢听不懂王妃在说什么。”离月连连摆头,却是不敢正视皇甫羽晴的眼晴。
“而你之所以不去总务府拿这个的目的,是不想让人查到记载,若是苏贵妃真的死了,一旦再追究起死因,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水蛭上面来。是吗?”皇甫羽晴的声音越来越凌厉,思路异样清晰,坐在一旁观审的男人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不,平南王妃不要冤枉奴婢,奴婢可是从来都没有进过苏贵妃的房间,又怎么可能加害于她?苏贵妃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你当然没有进过苏贵妃的房间,因为你在房间里还有一个帮凶。”皇甫羽晴莞尔一笑,接着将眸光移落向那一群丫鬟,她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原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的丫鬟们,又被吓得面若土灰,个个都连连摆手摇头。
皇甫羽晴的眸光缓缓落到之前在寝宫里反应一直慢一拍的那个丫鬟,当她说要请太医来时,那个丫鬟当时的反应是木纳的,只有之前那个说话的小丫头是拔腿就跑,这才应该是一个奴婢的本能反应。
而且,在皇甫羽晴问起檀香时,那个丫鬟的眼神闪过一抹异色,同样没有应答,也是旁边的那个小丫头回答的,从种种行迹表明,那个丫鬟十分可疑。
“你……和离月留下来!其余人都退下去。”皇甫羽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云淡风轻的挥挥手,示意其它丫鬟都先退下去。
被她点到的秋红眸底划过一抹不能置信神色,在这个时候被皇甫羽晴点名显然不是个好兆头,可是她却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偏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少数几个人,皇甫羽晴不疾不缓地轻啜一口茶,清澈却不失犀利的眸才缓缓凝望向殿内拘促不安的站立两名丫鬟。
“你们俩个谁有话先说?”皇甫羽晴给她们一个开口的机会。
秋红和离月对望一眼,面面相觑,稍稍沉默数秒后,秋红先开口说话了:“奴婢不明白,平南王妃将奴婢留了下来,这怀疑奴婢是她的帮凶么?”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何时入宫的?”皇甫羽晴就像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似的,清冷的嗓音反倒淡淡的反问起道。
“奴婢秋红,自打苏贵妃进宫就跟着她了。”秋红小心翼翼的道。
“本妃是问你……何时入宫的?”皇甫羽晴清冷的嗓音明显低沉却加重了力道。
“王妃不必再问,这件事情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认罪。”秋红突然抬眸凝对上皇甫羽晴的眼睛,泪眼婆娑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皇甫羽晴眸底划过一抹精光,淡淡凝望向坐在另一侧的男人,南宫龙泽正以饶有兴趣的眸光同样凝向她的方向。
“你加害苏贵妃的动机是什么?”皇甫羽晴再回过头,清冷出声。
“苏贵妃对奴婢不好,赏罚不公,所以奴婢就想到了这个……”秋红耷拉着脑袋,轻泣抽咽。
“那你告诉本王,那些水蛭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皇甫羽晴唇角勾起一抹冷魅,淡淡道。
秋红的身子却是微微一僵,愣了一下才接着道:“那些是……是奴婢自个儿到湖边用红糖水引过来抓到的。”
皇甫羽晴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前的情形她知道自己想从秋红嘴里问出什么应该是不可能了,那丫头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这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既是认了罪,先把人带下去关押,听候发落。”皇甫羽晴淡淡下令。
“是。”侍卫应声上前,看看一旁的离月,不禁凝向皇甫羽晴:“王妃,这个丫鬟如何发落?也要一并押下去吗?”
“刚才秋红不是已经认罪了吗?看来此事确与离月无关,放她去吧,顺便正好到华云宫帮忙修剪一下花花草草。”皇甫羽晴轻描淡写的道。
“谢平南王妃。”离月连连叩头,眸光再回望向秋红的同时,眸底闪过一抹复杂情愫。
秋红同样盯着离月,深邃的杏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虽然嘴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眼神却像是会说话似的。
离月前脚刚走,皇甫羽晴便压低嗓音吩咐另一名侍卫:“暗中跟着她,别让她发现,看看她都去过哪里地方,一会儿回来向本妃禀报!”
“是,王妃。”侍卫恭敬的应声,今日还是他们头一回和平南王妃打交道,没有想到平南王新娶的这位王妃思路清晰,思维聪慧敏捷,有条不紊的处事风格,丝毫不逊于男人。
南宫龙泽唇角勾起一抹赞许浅笑,他原听见女人要放了离月那丫鬟时,心生一丝疑惑,如今再听见她接下来的安排,顿时明白了女人这招的厉害,看来她放虎归山的目的,其实是想找到更大的虎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