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在一旁听得愣住了,良久才道:“臣妾受如此宠爱,实在是问心有愧。”
“如何有愧?”永铭再次用大手抓住她的手,“朕才问心有愧!当日将你从宫外召进宫来,却一直未宠幸你,让你受了许多的苦。”
“臣妾不曾受苦。”苏子卿大着胆子将头缓缓埋进永铭的怀里,“皇上将臣妾安排得很好,听雨轩很清静,丫头们也是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照顾着。”
“还说不曾受苦,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衣服!”永铭干脆将苏子卿裹进自己的大氅里,“内务府那些个狗奴才,定是见你不曾侍寝,就断定了你是不受宠的,竟如此对你!”
苏子卿见永铭似乎微微有些怒意,怕因她又惹出什么事端来,立刻解释道:“皇后娘娘勤俭节约,臣妾也理当效仿才是。这衣服虽说破旧些,也是保暖的。”
“你倒是个懂事的。”永铭将苏子卿紧紧搂住,“前些日子,不是朕把你忘了,实在是朝中的事情忙得脱不开身,朕又不曾见过你的绿头牌,料想你是病了或是身子不适。朕专门嘱咐了宋清河好好照料你,他可有悉心照料?”
“回皇上,宋太医尽职尽责,对臣妾很是照顾。”苏子卿回答。
“那就好,宋清河素来是忠心之人,朕很信得过的。”永铭一边说着,却一边将一枝绿梅折下,插在了苏子卿鬓间。
苏子卿本来今日是为绿梅而来,如今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倒是连赏花也忘记了,直到此刻才想起来去看一眼那震惊众人的绿色腊梅。
只见那树与旁的树并无区别,但是树枝上的花却是朵朵淡绿,隐隐透光,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永铭打量着苏子卿,突然道:“这花插在你头上,才算是活了,也不枉它开这一回。”
苏子卿脸上一红,道:“皇上取笑臣妾,这绿梅如此珍贵,并不常见,皇上将这梅花插在臣妾头上,岂不白白辱没了它。”
“此言差矣。”永铭一边打量苏子卿头上的绿梅,一边道:“这花虽说奇,却也并无夺目的风姿。只有在,美人的云鬓上,才鲜活了那么几分。若是不插在你头上,朕却看不出这花有何好来。且这花也不能插在别的女子头上,不然就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
一番话说得苏子卿的脸又红了几分,永铭忙道:“怎的脸这样红?许是着凉了,走,快些回去吧,刚好看看李英把赏赐送去了没有,你还要等着接旨呢。”
永铭用手指头刮了一下苏子卿的鼻子,就那样将苏子卿藏在大氅里往听雨轩的方向而去。
到了听雨轩门口,宫女太监们都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永铭过来,就齐齐的跪了下去,高呼“皇上万福金安”,原来先前在御花园里,素心和春回认出了永铭,就在一旁没有离开,怕一会儿叫她们不在。后来听到永铭晋了苏子卿的位份,两人就按捺不住了,率先跑回来报了喜。
永铭见跪了一地,就道:“地上这么凉,跪来跪去的作甚?又没犯错。”摆摆手让都起来。
实际上这宫中,除了第一次见永铭,或者是犯了错的,其他人见着都不必跪的,只需行常理即可。永铭见都跪了,心里就明白自己确实是忽视了苏子卿,不由得手中握紧了那小小的冰凉的一只手。
众人只见永铭,却不见苏子卿,心里正奇怪的紧,却见得永铭的大氅里忽的冒出一个头来,不是苏子卿是谁?
众人忙喜笑颜开的一边见礼一边道:“顺贵人吉祥!”
“你们倒是好灵的耳朵!”苏子卿笑道。
“奴婢知道喜讯,迫不及待想和大家分享,就赶紧跑回来了。”素心在一旁笑得十分愉悦。
永铭见这几个丫头都是机敏的,不由得也大笑道:“赏!这听雨轩上上下下都有赏!”
众人一听,忙谢了恩,跟在龙驾后面往里走。
才走到两个配殿跟前,永铭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平时就让你们小主住在这种地方吗!”永铭的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愤怒。
只因他看到了东西配殿门口的那些杂草。
听雨轩向来伺候的人就少,苏子卿刚进宫的时候拒绝了皇后送来的人,后来又因生病而遣散了一批人,听雨轩剩下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内务府等处的处处欺压,导致听雨轩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做,因此大家日常都是忙得不可开交,东西配殿就根本没人管了。
那杂草还是夏日雨水充足的时候长起来的,到后来有了一人高,又枯死了。下了一场雪,给压得贴在地面上,十分不雅,进了听雨轩的门就能瞧得见,也难怪皇帝会有怒意。
苏子卿躲在大氅下,用手轻轻拉了拉永铭的衣袋:“皇上息怒,她们是一天都没闲过的,只是这听雨轩太大了……”
永铭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进进出出的只有这几个人,忙问:“你这听雨轩有多少人在伺候?”
“加上管事太监和掌事姑姑,一共是五个。”苏子卿道。
“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进宫时,皇后没有给你安排合适的人伺候吗?”
“掌事姑姑幽若和管事太监卫临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送来的。”苏子卿道,“皇后娘娘还为臣妾挑选了稳妥的人,但臣妾喜静,因此斗胆拂了皇后娘娘美意。”
永铭点了点头,暂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只拥着苏子卿回了主殿上。一进门,却感觉屋里好像比屋外冷似的,忙斥责一旁的幽若:“你是从熙太妃那边过来的人,怎的还不知轻重。这样冷的天,主子回来不知道笼盆火吗?”
幽若的脸白了又红,低声说了一句“奴婢该死”,就准备下去笼炭盆来。
苏子卿忙从那大氅下钻了出来,在永铭面前福了福身子,“是臣妾让不必笼火的,这屋里也不冷,平日里臣妾也只管缩在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