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萧淑妃娘娘宫中的太监。”幽若回答,“那是合春宫的自己人!”
“那岂不是,萧淑妃娘娘在包庇自己人?难怪……”素心略略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件事情竟是萧淑妃娘娘……”
素心的话没说完,倒是自己捂住了嘴,大吃一惊,想必是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怎会在我们面前如此做,就不怕我们拆穿吗?明目张胆在后宫杀人,除了萧淑妃娘娘,恐怕也不会再有别人了。奴婢先前竟还真的认为是那太监胆大!
小主,我们看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证明我们也活不久了?”素心对长孙幼仪的狠毒是很有耳闻的。
“倘若小主刚才和白侍卫说了实话,白侍卫肯定会禀明皇上皇后,这件事情要是调查下去,恐怕小主会遭人暗算。”春回也附和。
“我怎会说实话?萧淑妃早就料到我不会说的。”苏子卿道,“即使我说实话,也不会有人信,萧淑妃就是料定了这点才敢如此做!”
“你们想想,我初进宫中,说话有何分量?如果我和萧淑妃各执一词,皇上或者皇后会相信谁的?而别人会站在哪边?
我若说实话,也不过会被当做污蔑萧淑妃罢了。而且方才,她威胁过我了。我若是说了什么,传扬出去,会如之前那个才人一般,暴毙而亡。”
苏子卿苦笑,“可怜了锦儿的一条命,那么活生生的,就在眼前消失了。”
苏子卿仿佛还能看到那双瞪大的眼睛,和通红的手。
“萧淑妃作何要杀死一个小宫女,而且还当着小主的面?”素心不解,“她当真无法无天到了这地步。”
“那是皇后娘娘送给她的,她可能是提防那宫女是皇后安插的眼线吧。”苏子卿答,“只是,就算皇后娘娘要安插眼线,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
再说,今日一见皇后娘娘,我敢肯定皇后娘娘是光明磊落、母仪天下之人。绝不会做什么在别的宫中安插眼线一事。皇后娘娘不屑于这么做。”
“即是如此,那萧淑妃娘娘只需把锦儿安排在外间便可,何苦要了她的命!”春回叹息,“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不知道她的爹娘知道这个消息,会哭成什么样。”
“这后宫之中,死个丫鬟宫女,再正常不过了。”幽若说,“常常有宫女突然就失踪了,最后根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能被卖进宫来做宫女,可见爹娘也是不怎么宝贝的。若是那被爹娘所喜爱的孩子,即便是讨饭,也不会将女儿卖进宫来。
这锦儿,也算是善终了,毕竟留得全尸,不像那些最后连尸身都找不到的……”
幽若的语气苍凉而凄惨,“后宫中的人命都是被那权力最高的几个妃嫔,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只是,不知为何萧淑妃要杀一个宫女给小主看?”
“为了敲打我,也为了与皇后娘娘对抗。”苏子卿无奈,“不过是杀鸡给猴看罢了。”
“杀一个宫女给小主看?”素心回头看了看,确定后面没有旁人,“为什么偏偏是小主?”
“不,我才是她杀的那只鸡。”苏子卿说完,便不再言语,心中始终忘不掉那一双眼睛。
长孙幼仪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在苏子卿面前就这么若无其事的杀一个宫女,无非是让苏子卿明白,这后宫什么事情她都敢做,你苏子卿,是翻不出浪花来的。
而且,还有一层用意,必须细想才明白。
这后宫中最大的两个势力,一个是长孙幼仪,一个就是皇后了。不是她长孙幼仪的人,那么基本上有八九成的可能就是皇后的人。
即使不是,皇后就是该庇佑后宫的,苏子卿也在这个范围之内。
如此惊吓苏子卿,可不是给了皇后好看吗?我都动了你皇后庇佑的人了,你能怎么样呢?
长孙幼仪的心中十分痛快。
是日午间,苏子卿并未用膳,只觉得心悸口渴,喝了些水就胡乱睡下了。井中的那双眼睛,始终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有那双鲜红的手,似乎想抓住些什么。
若来日,自己也成了井中的人,母亲该如何自处?
朦朦胧胧的做了好些噩梦。待午睡醒来,也并不想吃的,只叫泡了茶。
饮了几杯却又觉得恶心,哇哇的吐了几口,只吐出些酸水来。急得听雨轩众人要去请太医来,被苏子卿拦下了。
“许是今儿个在御花园受了惊,歇一会儿便好了。”苏子卿软绵绵的卧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可是小主的脸色很难看……”春回担心得不得了,真怕是有什么厉鬼索命之说。
“无妨,都下去吧,让我再歇会儿。”苏子卿说完,便又昏睡过去,梦中照旧是些乱七八糟的噩梦。
待到掌灯时分,幽若去唤苏子卿用晚膳,却发现苏子卿已然发起了高烧,脸烧得通红,头发被汗水都浸透了。
幽若大惊,立刻着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恰好来的那太医正是上回皇帝让去苏府请脉的宋清河。
宋清河明白皇帝对这新进宫的顺才人是高看一眼的,因此也是十二分的用心诊治。
待号了脉,到外间询问道:“顺小主今日可是受了惊吓?”
“可不是受了好大的惊吓。”春回道,“御花园里有个小宫女跳井了,被小主撞见……只怕是……只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
宋清河摇了摇头,面色和煦,“姑娘万不要听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家小主只是受惊过度所致,并非那鬼神之说可解释的。
待我先开上几服药,让小主服下,不日就能痊愈。只是这几日,万不要叫她出去受了风,也别去那人多口杂的地方,只管静养即可。”
春回点点头,送了宋清河出去。
不多时便有人送了配好的药来,素心亲自去煎了,服侍苏子卿喝下。苏子卿是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把药喝下去的,喝了一半,吐了一半。
急得素心直哭,但好歹是喝了些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