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太医来了。是低着头进来的,瞥见旁有个小宫女跪在地上,嘴里塞了帕子,眼泪纵横的,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给长孙幼仪搭了脉便道:“娘娘这是怒急攻心引起的心口痛,恐怕娘娘是为教导宫中奴婢所致。娘娘万不可为了后宫诸事而伤了身体。”
长孙幼仪赞赏的看了太医一眼:“皇后整日病着,后宫的奴才们便不知规矩为何物了。本宫有心教导,奈何奴才们都学会了顶嘴,本宫是说不过的。不知太医有何方能让人不开口说话。”
长孙幼仪的目光幽幽落在那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身上,太医立刻会意道:“奴才听闻有一种叫做‘锡蛇游’的法子,可教人闭嘴。娘娘可派人去打听打听。”
长孙幼仪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本宫这心口疼……”
“娘娘放心,还是老方子,奴才知晓。”那太医近乎巴结道。
“那就好。锦心,去取赏赐来。”长孙幼仪用将锦帕轻轻遮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
锦心从黑檀的匣子里取了一锭银子,又拿了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用一块丝绸包了塞到太医手里。太医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太医一走,长孙幼仪便坐了起来,哪里有半分心口疼的样子。
“快给本宫梳洗一番。”长孙幼仪自捧了一面龙凤呈祥鎏金铜镜上下打量着,“别梳那太老气的发髻,发饰也挑些亮眼的来……就拿那套并蒂莲的来。”
“娘娘,一会子皇上过来,看到娘娘如此精心打扮,恐怕会……”锦心拿着掐丝景泰蓝的并蒂莲发簪和华盛过来,在长孙幼仪的发上比划了一下。
“怎么有话不说完?”长孙幼仪勾了勾唇,“是想说皇上来,看到本宫这般精神饱满,又打扮得亮眼,所以怀疑本宫装病?”
“奴婢……”
“本宫知道你是一等一的忠心,有什么话且直说。”长孙幼仪一把拉住锦心的手,顺手将手腕上一个万寿纹金镯滑到了锦心的手腕上。
锦心大惊,忙跪下磕头谢恩。
自家主子的脾性是摸不清的,时喜时怒。锦心常常不知道长孙幼仪因何喜,又因何怒。
今日早上才莫名的发了一通怒,如今却像是没事了一般。兴许那怒气是昨晚攒的没有发作,这会子知道皇上昨晚并没有宠幸蘋贵人,因此心里痛快了些,却又因为蘋贵人接连两日被赐了凝露池沐浴而不喜。
“你起来给本宫梳头,那些个丫头手下没个轻重,不如你。”长孙幼仪道,“本宫知你意。你怕皇上疑心本宫装病,反倒让皇上疏远了本宫。只是你哪里明白,皇上也是男人,男人哪有喜欢女人蓬头垢面,不作梳洗的样子。
本宫便是让皇上知道,长孙家的女人,就是病死了也是容貌整洁的,不像长庆宫的那位……”
锦心忙起身接了宫女递过来的象牙梳篦,认真给长孙幼仪梳理头发,旁边两个宫女伺候着,不时便将发髻梳好,果真是整齐服帖的,样式也新颖显得年轻,长孙幼仪的脸上便绽开了笑容。
“去叫薛知山进来,本宫要好好问问刚才那徐世友所说的‘锡蛇游’到底是何物。”长孙幼仪满意的照着镜子,将檀木桌儿上的几个金镶玉的护甲戴上手指头,又脱了下来。
薛知山进来便跪:“回禀娘娘,‘锡蛇游’乃是前朝一大酷刑。咱们当今万岁爷慈悲,因嫌这‘锡蛇游’惨无人道,所以一登基就废了此刑罚。”
“哦?”长孙幼仪的眼睛立刻转向薛知山,“本宫从皇上还是王爷时,就一直受宠,怎不知还有此事?”
“回娘娘,想必皇上是觉得那刑罚怪吓人的,怕娘娘知道了,吓着娘娘。”薛知山的嘴是十分巧的,否则也不会在这合春宫中做了管事太监,“皇上定是心疼娘娘。”
“说得也是。”长孙幼仪满意的点着头,“只是皇上未免也太小看了长孙家的女人了。”
薛知山一听,吓出一身冷汗。娘娘是怪皇上小看她吗?不,肯定是在说自己小看了娘娘。立时就要叩头谢罪,却听得长孙幼仪道:“你且说说,这‘锡蛇游’怎么个残酷法。”
“是。”薛知山向来对宫中刑罚了如指掌,此刻便如数家珍:“这‘锡蛇游’乃是将锡融化成锡水,然后从活人的嘴里灌进去。那锡水便如同蛇一样,顺着喉咙钻进去,在人的五脏六腑中游动,直到人肠穿肚烂而死。
受此刑的人都盼着自己能早早的死了,免得受那等苦楚。不过奴才听说,有一种办法能让人在受此刑后还多活一炷香的时间。”
“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长孙幼仪十分感兴趣,脸上甚至露出了一种兴奋的笑容。
“听闻在受刑前若喝上一碗参汤吊命……”薛知山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来,嘴已经咧到了耳根。
“去准备一碗参汤。”长孙幼仪看着一直跪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小宫女,“赐给她喝下……”
那小宫女一听,当场就昏死过去。薛知山忙让人把她拖了下去,却不知是如何处置。
屋内的一众人等,无不脸色大变,全都禁了声,做起事来也更加小心翼翼了。
锦心去取了一套桃色宫装来,长孙幼仪看了一眼,笑道:“你这小妮子当真是聪慧的,知道本宫今日这梳妆打扮与这身衣裳相配,只不过今日本宫无需换衣,就穿这身寝衣即可。你不用在跟前伺候了,去给本宫把药熬来,只有你熬的本宫才放心。”
锦心便即可下去熬药去了,长孙幼仪照旧歪在美人榻上,眯了眼打盹。昨夜她是着实没有睡好的,有宫女拿了狐皮毯子给她盖在身上,她抬眼看了看道:“去熬些清粥来,别忘了放上百合,百合最是安神的。”
那宫女要下去,她又道:“做些清爽小菜,再烫一壶黄酒,要长孙将军送进宫来的。”
说罢,又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