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秀,意气风发,迁徙大军缓缓启动,远远绕开长安西门,一路向北行去。谁也不知道,在长安西门口停着的一辆普通马车中,皇帝和皇后就在其中坐着。长孙趴在车窗处遥遥相送,望着那个十六岁少年渐去渐远的身影,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便流淌下来。
“孩子,一路好走,你不要怪陛下和母后,只要将来事态允许,终有一天娘会认下你的!”
李世民低叹一声,轻轻把长孙搂在怀里,他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那个少年走了!你离去时,谁在哭泣……!
这一次出关林枫享受了无数荣耀,原本以为此去不过是建立互市与突厥人干一波就行,哪知还没到地头,光是赶路就把人累够呛。从长安到雁门关就一千六百里,再加上出关之后四百里,总共加起来两千里路。这个路程如果放在后世坐飞机当天就能到,放在古代,你就算有车也开不快啊,特么的这些路比后世的道路还有窄,还要烂,坑坑洼洼的,颠得林枫这个后世人都晕车了。怪不得古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
今天林枫终于见识了。原来一次出门,有可能就是一两年不见。若是路上再出个什么事,很可能离别就变成了死别。
这一路林枫他们走的很是艰苦,这可是十万人啊,很多百姓都是拖家带口,古代道路又不好,虽然有汽车,但是也是狼多肉少啊,每天也就走个六十里地。这个大迁徙很有些游牧民族一路走一路生活的味道,林枫等人每天早上出发,中午埋锅造饭,下午再走一段,然后就赶紧得找地方扎营。
不扎营不行,百姓们不是军队,受不了连续长途赶路之苦。尤其迁徙大军之中还有孩子,很多都水土不服病倒了。林枫和两个不良少年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出关之时曾发下宏愿,这一路不让任何百姓饿死,想不到粮食带足了,却忽略了疾病这个困扰。这个时代出门远行一旦生病,很可能就会客死他乡。
为了照顾小孩子的身体,只能再次减缓赶路的速度,离开长安时每天六十里,现在每天只走五十里便停歇。这一日傍晚,迁徙大军终于踏入了山西地界,由于天气不好,林枫和张良还有王峰和小猫四人早早便下令扎营。
刘大叔现在负责后勤补给,每天带人赶着大车来回给百姓们送粮食,也幸好粮食带的足,这一路上百姓们没有任何人挨饿。这在整个唐初时期几乎是个奇迹,林枫用他一己之力提供了十万百姓的口粮。
宿营选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由于不久前突厥入关侵略,李世民采用林枫的计谋坚清壁野,导致百姓们纷纷烧掉村庄,从雁门关到长安一路上基本没什么地方可以投宿。就算有,这时代哪个村庄能容纳十万人?营地中渐渐有炊烟升起!
林枫采用的办法是各家自主做饭,由他提供口粮,这样能节省很多人力物力,老百姓也觉得有充分自由。
大家都宿营了,林枫却不敢歇息,林枫跟张良和王峰还有小猫打了声招呼,自己四处巡视。四处都是饭香,篝火噼啪作响。一种安详的气氛在营地中缓缓流荡,这个时代老百姓们很忠厚,认定了谁那就铁了心跟他走,这一路虽然餐风露宿,却没有任何人存在怨言,就算家中有小孩病了哭了,那也是自己想办法去哄,从来不曾去抱怨迁徙。
林枫慢慢走到一家帐篷门口,昨天他就来过一次,这家有个五岁的小女娃先天体弱,才离长安不久就病倒了,现在也没有好转过来。林枫下了车,正欲往帐篷里走,忽然听到里面有哭泣声传出,似乎是这家的女人在和丈夫吵闹。
“你这个窝囊废,小丫都烧成这样了,咱们为什么不能去找人帮忙?昨天咱家侯爷来看丫丫的时候就说了,一旦她发烧立即就去汇报,你为什么不去?你到底还是不是丫丫的爹,天呐,没良心的……”
这女人一边哭一边骂,期间似乎还夹杂着厮打,显然是和男人闹了起来。耳听一个忠厚声音道:“咱家侯爷多少大事等着他处理?十多万人都要他操心,咱们能忍就忍一下啊。丫丫发烧我就不心疼吗?
但是侯爷昨天就给了退烧药,说是这个什么布洛芬非常管用,只要丫丫烧起来就给她吃,肯定能管用。”
“那你知道吃多少吗?”
女人声音十分愤怒,尖叫道:“你又不是咱家侯爷,你懂个啥?如果给丫丫喂药喂多了咋办。咱家侯爷可是说了,这是虎狼之药,能不吃就不吃,就算吃也要控制剂量,你知道剂量吗?”
做母亲的总是比父亲更在乎儿女。
林枫轻叹一声,抄起帐篷帘子走了进去。入眼所见,地上铺着一床破被子,小丫正躺在被子上咳嗽,那女人跪在女儿身边擦眼抹泪,男的则蹲在一旁唉声叹气。
“都别吵了,赶紧烧点开水,我来给小丫喂药!”
林枫走过去踢了那男人一脚,喝道:“好你个刘老三,我昨天就告诉过你,小丫发烧就赶紧找我,你当时耳朵塞了驴毛吗?你家媳妇骂你活该……”
刘老三憨厚一笑,虽然被林枫狠狠踢了两脚,他却完全不在意这个,搓着大手道:“俺这就去烧水,侯爷您看看丫丫,她想你想的老是哭。”
“是吗?”
林枫心中微微一疼,缓缓蹲坐到被子旁边,伸手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柔声道:“丫丫,感觉难受吗?”
“刚才还难受,侯爷大哥哥一来,就不难受了。说完还咳嗽了几下,微笑道!
“哈哈,原来丫丫见到我就不难受了啊,那很好,以后我天天来看丫丫怎么样?”
林枫轻轻刮了刮小女孩鼻子,宠溺道:“你啊,就是个鬼灵精,是不是又想听故事了。”
“嗯嗯嗯!”丫丫小脑袋直点,眼睛里闪着异常渴望的神采,娇憨道:“丫丫要听大猴猴。”
便在这时,刘老三已经烧好了开水,用一个瓷碗端着小心翼翼过来,一边走一边不断吹碗里的热气,希望水温变凉方便喂药。这汉子其实很疼女儿,只是不善于表达,林枫瞥了他一眼,伸手把瓷碗接了过来,道:“我来吧,你们也赶了一天的路,赶紧去烧火做饭,今晚我就在你这里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