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地处东南的小国,多少年来一直谨小慎微,因着是上面还有钟黎和北辰两大国压着,不敢造次。
况且还有南面不合的小国互相争斗。
南无最兴巫蛊苗疆之术,遍地奇花异草,蛇虫毒蚁,诡异的招式,身法也是在三国之间流传甚广,是个邪门的国家,但毒术一直为世人所不齿,跟着整个南无都为世人所不齿。
但这五六年来,南无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助力一般,像钟黎六月六刺杀这种小活动不断,连北辰都险些着了道,因着是在最北边,路途遥远且中央夹着钟黎,显然钟黎成了南无的首个目标。
镇守南关的将士也是叫苦连连,南无人数虽然稀少,但抵不过一波又一波的奇袭,又不跟他们正面打斗,有事儿没事儿过来撒个毒粉,放个毒水,毒虫,令守关大将齐纵和一干将士头疼的很。
好在是这段时间从宫里运来了一批抵御毒草的奇药,才没让南无得了逞,这才好转了些。
深夜夜幕之下,南无的死士小队又来军营里窜了一圈,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把所有人都给惹醒了,本来以为终于要开打了,个个服了药,憋着怒火,提刀挎枪就准备灭了这群烦人的苍蝇,军鼓都敲起来了人却都不见了。
“他娘的,一群苍蝇,惹人清净!”
“怎么打都打不着,怕是没有骨头的?!”
一个小兵眯着眼睛恍惚间看见了远处的火光,大喊一声“走水了!”
这才知道他们的目的。
闹剧持续到天快亮,这才平息。
“辛苦大家了,赶紧再睡一两个时辰,起来训练!”
齐纵皱着眉,看着脚下的焦灰,又看看南方那片绿到发黑的葱葱郁郁的树木山林,心中思绪万千。
回了军帐也是没心思睡了,看着南无的地图冥思苦想。
“林副将,你说……”
“我们是不是该主动打一场?”
林副将刚从门外进来就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喝了杯浓茶让自己保持清醒。
“将军,不妥啊,这南无地处险峻,况且毒药奇药无数,估计入口已经设了埋伏,就等我们被激怒了冲进去呢。”
“唉……”
齐纵也抬步坐在椅子上,拿了酒杯给两人倒上了酒,碰杯一口饮下。
“这酒……”
林副将砸了咂嘴,仔细品尝。
“不是沽州的酒吧?”
齐纵咧嘴扭捏一笑,摇了摇桌旁的酒壶,皱着的眉头也放下了。
“你嫂子酿的。”
林副将一听眼睛就亮了,这是秀川的酒啊,怪不得,多少年没回去呆在这南无边上了,果然亲切好喝。
“嫂子好技艺啊,等什么时候能回去了,一定得送弟弟几坛啊!”
“一定一定,这是当然,到时候来家里吃饭!”
齐纵笑着笑着顿感落寞,又两年过去了,乐南都五岁了吧,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估计都忘了他这爹爹的长相。
这临行前夫人给酿的酒就还剩寥寥几坛,也不知道够不够撑到回家,现在是喝一杯少一杯了,珍贵的跟宝贝一样。
他们心里其实都明白,若是想回家,要么是南无没了,要么自己的尸骨被运回家安葬。
照这情况看,南无断断是不可能老实了,这一仗,无论如何都得打了。
只是时间的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又干了一杯,副将便出了帐。
临训练还有一个多时辰,林副将去马厩取了自己马来,双脚一蹬快马骑向沽州城。
“林副将,您去哪儿啊!”
“沽州,吃早茶!”
说是吃早茶就是吃早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林奕林副将下了马,把马拴在相邻的柱上。
就坐在这韩家馄饨摊的小板凳上,看着一身鹅黄素衣的女子忙忙碌碌的揉面做馅,捏出一个个馄饨放在面筛里盖上竹盖。
等女子终于做好了两筛,林奕这才开口说话。
“老板,来碗馄饨!”
一直背对着桌椅的女子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才看见林奕,更是惊讶。
女子长相也是温婉,一脸温柔,像极了等着丈夫回家的妻子。
继而对着他莞尔一笑,说了句“等着”,就在刚烧开的沸水里放进了一勺馄饨,顿了一下,又放了大半勺。又感觉不可,拿起了个鸡蛋打进锅里。
等了不到一刻钟,馄饨就被端上了桌,碗明显比碗柜里面那些都要大一圈,馄饨也是,都快没了汁水,盛的满满的,上面一朵漂亮的荷包蛋,最上面撒了葱花,看着就让人口水四溢。
林奕憨笑一声就动起了筷子。
一边吃一边囫囵说着“好吃,好吃。”
“你慢点儿,烫着呢。”
女子看着林奕的吃相满足的很,每次只要他来,他肯定是第一个到的,再后面等着她都收拾完,才开口要馄饨,这都好几天没来了,还有点儿没习惯呢。
“哎,你叫什么啊?”
林奕刚往嘴里塞了个馄饨,好容易使劲咽下去回答她。
“林平洲,林奕,你呢?”
“韩子流,韩息。”
林奕吃完最后一个馄饨连汤都喝光了这才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的接过韩息的手绢,擦了擦嘴,绢角一处绣上去的栀子花煞是好看。
“你这名字着实英气。”
“是不是像男人?”
“哈哈,有点儿……”
韩息推回去了林奕要还她的手绢,暗自叹了声气。
“家里人原本想要个男孩,可第一胎生的就是我这个女孩,这名字是父母在生我之前就取好的,女儿家不受重视嘛,也就没再改,就这么叫着了。”
“后来我娘怀了弟弟,弟弟与常人不同,自然也不招他二老喜欢,就被送到了别处,再没回来过了。”
“那你弟弟叫什么呢。”
“韩子游,韩祁。”
“那二老……”
“前几年有场祸事,沽州遭了罪,现在家里就还剩我一个。”
林奕听了愣了愣,使劲敲了自己一个暴栗,低着头连连道歉。
“对不住啊韩小姐,我……”
“没事,一个人也自在。”
韩息看向天边,太阳东升,角角落落里都撒下了阳光,却还是冷的,冷的打了个哆嗦,这十月份的天,南方的早晨阴冷的很,冷风像有意识一般往人骨子里钻。
林奕当下就脱下了褐色的外袍,披在韩息身上,韩息一回头,林奕倒先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的。
“林公子?”
“无……无事,你且披着,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林奕慌慌张张解了麻绳,起身上马,坐在马背上正巧碰上一阵寒风,吹的他直打哆嗦,又生怕韩息还给他,挺直了腰背,急急喊了声驾,骑马跑了。
韩息又坐回板凳上,看着林奕的背影轻声发笑,都骑出去这么远了,还能看见他那对红耳朵,不禁摩挲着披在身上的粗布袍子。
韩息也差不多猜到了,看他出城的方向,看他来的时间,定是位军中将士。
想罢苦笑一声,起身迎客。
南无一处阴冷潮湿的山顶,一群黑衣阔袖藏匿其中。
为首的竟是名身段窈窕的女子,额前一抹红锻,媚眼如丝,朱唇微启,头发扎成麻花辫,看着就是位妖娆的美人儿,却还是拿薄纱遮住了半张脸。
“情况如何?”
“回首领,霖妃已经活不了几天了,钟黎皇帝还能撑一段时日,不如我们……”
“不必,让他们自己先闹着吧,到时候我们再去收渔翁之利。”
“首领英明!”
“啧,但还是得需要些助力。”
说罢女子分出一魂三魄,向着钟黎的方向飘去。
众人皆是傻眼,看不明白这操作,女子不以为意,潇洒整理了下衣衫,但还是出言提醒。
“不要乱玩,会死的,我与你们不同。”
一切都被藏匿在远处的子游看了个清楚。
这女子,着实危险。
果然国师大人说的对,越好看的女人越是罪过,原来是这番意思。
心中暗暗记下了她的长相。
皇上和国师也是傻的,身边这么一位侦查能人不用非要别人过来送死,怕是都忘了还有子游这个人,这几天两人才悟过来,派了子游来这南无。
子游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这南方的天气,没想到像回了家一样,感觉自己就是这南方人,没一点儿不适,竟还舒服的很,空气湿润。
子游没有儿时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很小就被送入了千秋阁,当死士一般培养,还是国师大人发现了他的不同常人,这才成了现在这般,所以才这般忠于乐正初。
至于芜叶公子,更是渊源深厚,有大缘分。
他是他的神。
还好这两人目的想法不冲突,不然子游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估计会自裁谢罪吧……
这事儿虽没解决但有眉目,国师叫他来探查一天就加紧回钟黎。
那现在的目的达到了也该回了。
却不知为何,途径沽州之时,心里难受的紧,也不知为何,就是心口一痛,像是把什么忘在沽州了一般。
这沽州,怕是与他有什么大渊源。
但他只觉得害怕,走的倒是更快了些,想逃离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