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起众多麻布衣的呼啦啦声,伴随着吵杂的叫骂声,在这不宽的西城城墙上,响成了一片。
寸许深的细沙上,纷乱的脚印,仍被不停地践踏着。飞窜的火苗,在摆动中,不断地驱赶着,从垛口处爬入的黑蝎。
大龙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躲避着火光的黑蝎,他竟嗅到了一股带着肉香的糊味。
一声悠远的鹰鸣,划破了昏沉沉的天空。
他本能地抬头,周围那些来至石村的众人,也都抬了头。那空中展翅翱翔的身影,让他们本有些麻木和紧张的心瞬间振奋。
可片刻不到,众人的脸上又写满了失落。
大龙望着那没有停息,直直没入西边黑暗中的苍鹰,心中一阵空落落的,扭头望向与自己相隔有两人的楚涛。他心里清楚,没有眼前的这位仙人,那能前后救他们两次的大鸟,不会来助他们。
而楚涛却一直低着头,挥舞火把的手在颤抖,瞧着火光中,仍不断爬近自己的黑蝎,他在急促喘息中,还不停低声怒骂着:“该死,你们都该死——”想起这些日子不停歇的遭遇,他大吼:“还有完没完了,这TM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风中,一股怨气迅速扩散,让周边的人,都愣在了那。
风,瞬间便抹干了,楚涛遮住双眼的汗水,他无力的丢下手中的火把。
火把边的三只黑蝎顿了顿,接着在楚涛眼皮子底下,绕过火焰,绕过楚涛脚,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第四只——第十只——然后——
“大家——大家快瞧,这些虫不吃人——”
楚涛扭头,呆呆望着说话的人。
“是——是,它们——它们都不敢靠近我们!”
楚涛斜眼,瞧着又一开口之人。
大龙热血上头,“我知道了,是仙人——是仙人让这些虫怕了我们——”
呵呵——哈哈——哈哈——楚涛被气乐了,可不到片刻,他又沉下了脸,“刚刚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说这玩意是吃人的,给老子站出来——”
听到楚涛的吼声,所有人都傻在了那。
楚涛环视,见一个个带着委屈的表情,无力的摆了摆手,低头,一屁股便坐在了沙地上,吓得经过的三两黑蝎,慌忙躲开。
陈奎随后也蹲坐在了沙地上,接着大龙,不到片刻,竟全都坐在了沙地上。
当楚涛抬起头,见到后便是一愣,竟然还有躺着、趴着的,是在研究从自己身边爬过的黑蝎吗?!“唉——”他轻声一叹,无力的摇了摇头,侧头瞧着,一只摆动着尾钩在爬在身侧爬过,轻声呢喃:“这哪是什么不虫子,明明就是蝎子,还是黑色的蝎子,吃人——呵呵——我还真信了,不过,它们尾上的那钩,应该是有毒的吧?!”
香儿搀扶着老妪百里桑云,躲避着脚边爬行的黑蝎,缓缓来到楚涛身边,刚好听见楚涛的低喃声。
“有毒——”香儿惊声,可忽然觉得自己太声了些,忙握住自己的小嘴。
楚涛抬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百里桑云扭头望向香儿,轻拍她的小手,慈祥安慰着:“有毒也无甚可怕的,只要远离咱们便可,仙长——此事难道不觉怪异?!”
楚涛茫然。
百里桑云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西边的黑暗,“仙长——这些虫,老婆子总觉与那些禽鸟一般,去处可能都是仙长原先引鱼之处。”
闻言,楚涛顿时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你是说,这些蝎子和那些飞鸟一样,都是冲着那冰面去的?!”
百里桑云点头。
此时,一个老汉也不顾脚下的爬动的蝎子,快步奔向楚涛,大叫叫嚷着:“不能让这些虫进城——不能让这些虫进城,那——那可有鱼,虫不吃人,那是会吃鱼的,那些都是上好的月光鱼啊!”。
“鱼个屁——”楚涛挥挥手。
老汉一下愣在了原地,顿时语塞。
百里桑云微笑望向老汉,“这位老者莫慌,呵呵——只要有仙长在,那些随时便能取来!”
楚涛沉思中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他眼睛一亮,恍然道:“我——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身后传来叶馨儿的声音。
楚涛转身,“原来是你——”他又四处看了看“我让大他壮去找你了,他人呢?!”
叶馨儿微微耸肩,“我可不知那个憨货去了那,我一直都在的,在那边——”说着,还指出了一处人多的方向。
“哦——”楚涛也不疑有他,轻声应了一声,继续思索。
叶馨儿望着楚涛的神情,有些失落,不过,想起那个被藏的麻布包,心情又恢复了喜悦,“本姑娘心情不错,不与你计较!”她心里默念着。
此刻,西边的半空,突然传来阵阵飞鸟的哀鸣,所有人都仰望,那些声音传来的天空。在那极其昏暗的大幕中,依稀可以见到,一只庞大的展翅黑影,正在空中追逐着乱一群乱飞的鸟儿。
尚未长全羽毛的翅膀,让苍鹰不得不斜侧在空中盘旋,这样捕猎使它很是费力,不过,这般久了,它的一双利爪中还是有了三两肉雀。
一对锐利的鹰眼不停的过滤着下方,可以让它安心进食的落脚之地。
双爪中的肉雀正在不断嘶鸣,让它焦躁。心灵深处告诫它,远处的那片火光中,有它必须远离的人类。要不是实在是寻不到猎物,它是怎么也不会来此地的。罢了——
在大龙的惊诧声中,苍鹰转向了北,消失在了他的眼前,瞥向程思的楚涛,并不在意,他也只能无奈。
不知不觉,起了大风,东城城墙外的一里处,一座高耸沙丘的丘峰上,滚动的细沙被拨动,在昏暗的光线中,显露出一对银白色的大螯,紧接着又现出一双亮白色的豆大眼睛。
在一对大螯指向前方火光,准备发力冲下沙丘时,不料,一只马蹄,此刻,重重地踩上了这只白色大蝎的身体,将其大出普通蝎子一倍有余的身躯,无情的压入了细沙中。
一阵马嘶后,白马撇了撇马嘴。
马背上的女子拉了拉缰绳,白马不解回头,瞧见后蹄处,已经爬满的黑蝎,一惊之下,忙踢踏开周边的黑蝎,半晌后白马不停打出的响鼻,喷出阵阵白气。
马背上的女子,伸出玉手,抚摸着白马那细密的鬃毛,满头青丝,迎着西来寒风的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