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复似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抬手拭去了向峤的眼泪,拍了拍他的头,“别多想。”
哭泣的男孩子听话的低下了头,宋复这才看向季阑,“你刚才让她下跪?”
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季阑却双腿一软跪到地上,他不能被赶出去否则他一定会死的,“季阑知错,请主子息怒。”
“既然知错那就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吧。”
从前季阑是宋府里最得宠的男宠,平日里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积了不少的怨气,此刻路过的下人们都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若是十四是妾倒还好说,但现在十四是侍女总管,是他眼中瞧不起的下人,他现在给下人跪下,相当于被当众打了一巴掌。
季阑死死的握紧拳头,咬牙跪直,宋复看也没看的带着十四离去,他一走,其余的人自然也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再也不敢上前招惹。
十四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向峤还在耸动的肩膀,愤怒的注视着宋复,满眼无声的控诉着“禽兽”两个字。
宋复接收到她眼神中的意思,改拉为抱,直接将她扛回了书房。
侍女总管,就是字面的意思,府中所有侍女的总管,在职位上仅次于管家,在别处甚至能暗暗压管家一头,所以其实是个位高权重的活,但偌大的宋府因为宋复的个人喜好,男多女少,大部分的职务都是由男子在做,只有厨娘、管着浣洗的老妈子并几个男宠院子里的侍女是女子,就连典乐司送来庆典娱乐的歌姬也都是男子,所以十四实际上不用管几个人,她也不在乎有没有权,告诉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之后就又被宋复关进了书房。
她们都是从后院来的,自然对刚才的事有所耳闻,暗暗称赞十四做法的同时又发现这是个没有架子的上司,心里不禁对十四的敬意又提升了几分,当下赶紧按照十四的话做事去了。
书房里十四还在与宋复横眉冷对,“我要出去,碧落还饿着呢。”
宋复本想告诉她向峤的来历,听到她的话思路又被拽了回去,“碧落是谁?”
“我捡回来的那只猫啊,对了,我的房间在哪?”
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房间加上宋复不喜欢,所以刚才她进来时便让碧落在门口等她,等她找好了房间就去找它,谁知一来二去竟被折腾的忘了。
宋复不疾不徐将十四抵到墙壁上,“我猜它不会把自己饿死。”
十四伸手挡在两人中间,“你怎么知道?”
宋复神秘一笑,忽然伸手按下了墙边什么东西,墙面震动翻转,十四顿时失去重心向后一仰,宋复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怀里,飞身一个起落落了下去,十四本能的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宋复身上。
踩到实地之后,宋复拍拍十四的脑袋,“一只妖竟然还怕失重,喂,可以睁眼了。”
熟悉的动作让十四一愣,从前每当她学成一个小小的法术时,总会去找师傅炫耀,而师傅也会这么轻轻的拍她的头,眼中满是她看不懂的神色,十四不禁抬头向上望去,精致的侧脸,灵动的眉眼,宋复有着和酆都大帝一样的容颜,只是她从前怎么没觉得这张脸这么好看呢?
宋复见十四半天没动低头眼风扫过来,十四立即慌忙和他错开视线往周围望去,一台长长的石阶在他们身后蜿蜒而上,石阶侧面插着火把,隐隐将四周照亮,空气中熟悉的水汽萦绕在鼻端,十四回过头,一泓幽深的水潭出现在她面前。
“你在书房下藏一个泉眼干什么?是挖漏了吗?”
“……”
“听说过寒冰淬剑吗?”
十四摇头。
“想见吗?”
十四点头。
宋复一抬下巴,“下去吧。”
十四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下去,她是水灵,见了水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可跳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你耍我。”
“我没耍你,传闻这潭底被前人以秘法藏了一把剑,剑身长三尺六寸,布满冰霜,不信你可以下去看看,或者直接把它拿上来。”
“那你为什么不下去?”
“脏。”
“……”
十四忍住扬他一脸水的冲动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幽深的潭底冰冷刺骨,越往下去水流越快,温度也逐渐下降,好似真的连通了地下河,可十四没有任何感觉,径直游了下来,竟真的看到了一把剑斜插在潭底,如宋复所说,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剑身上覆盖着一层闪耀的白色冰霜,成为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只是冰霜只覆盖了剑身的一半,明显淬剑还没有完成。
十四反复看了几遍,觉得如果贸然拔出肯定会让此剑的威力大打折扣,遂没有动手重新浮了上去,刚一出水面就看到宋复焦急的眼神。
“你没把它拔出来?”
十四了悟,原来就是让她来取剑的,被逗弄了那么多次,终于有机会反击了,故意不明所以道,“这潭底什么都没有啊。”
“你没有看到一把剑?”
“没有。”
宋复皱眉又往水边靠了几步,“怎么可能?难道是被冲走了?”
十四不着痕迹朝他游去,突然窜出身子一个用力拉住他的袖子将他拽到潭里。
让你洁癖!
宋复没防备她突然来这么一招,顿时呛了不少水,“十四!”
十四早就大笑着沉入水里,瞬间便没了踪迹,“宋公子,现在还嫌不嫌脏了?”
水灵入水,除非是修为比她高并且兼修水系法术的人才能发现她的端倪,否则旁人根本找不到,宋复只能感觉到身边有她的存在,但找了一圈除了水还是水。
今天雪卿无意中提到她在南楼的怪异行为,他便立刻想到了这里,本来想等她取上来剑他就会告诉她这里和帝城地脉连通,和南楼的水质一样让她以后不用再去打扰雪卿,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别忘了我是你主子,每个月的例银可是我说了算!”
十四在水中咬牙,不过依旧不想放弃难得捉弄他的机会。
“那你打算给我多少?”
“你要是把剑取上来再乖乖给我认错,我就考虑大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