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冤魂不似驱恶魂那般容易,冤魂心中有怨,身死魂不散,不得往生,又无所依靠,往往化为厉,游荡于生前居所。”老妪道。
怪不得,怪不得乔严时常梦到她,果然是她阴魂不散!
乔夫人恨极,心里咒骂了夏明瑜千万遍,却唯独忘了,害她变成不得往生冤魂的,到底是谁。
“不得往生最好,她就该灰飞烟灭!”乔夫人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你既要驱魂,就需得知道,飘渺虚无最是难克,得用活人制成的傀儡来引。”老妪声音仍是冷的没有情感。
傀儡?还得是活人?
乔夫人心里琢磨着,眼神却是不自觉的移向了玲珑。这种事情,无论成败,知道的人总是越少越好。玲珑嘴巴虽严,但也不见得撬不开,若是有一日生了二心,岂不是轻易叫人捏了把柄去。
想着想着,她眼神愈加锋利。
看出她的心思,玲珑吓呆了,连连后退,苦苦哀求道:“夫人,奴婢永远都不会背叛您的,求您看在奴婢给您出主意的份上,饶了奴婢吧,求您了.....”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消声在了喉咙里。
老妪看了玲珑一眼,面带惋惜。害人者终害己,报应早晚罢了。
“这是一张招魂的符咒,今夜十五月圆,阴气最极,待到子时,你把这符咒焚了,烟灰用水给她服下。
如此这般,你就算是签了生死契了,以后你的命,就跟这鬼魂绑在一处。
斗得过她,她魂飞魄散。
斗不过她,你身死魂灭,永世不得超生。”
乔夫人迫不及待的接了符咒,又道:“我还要索一条命,她的女儿,我也一并不想她活在这世上。”
她语气十足的狠利,引得那神婆微微侧目。
“你若是想索她至亲的命,招魂过后,每日用剧毒的银针刺这傀儡的十指。
十指连心,至亲则心灵相通,感其所感,痛其所痛,如此一来便会因整日噩梦缠身,精神萎靡而殒命。”
“好。”这下乔夫人十分满意,一想到乔巧生不如死的样子,她就心情大好。
十五的月,皎皎高悬。
后院平静如往常,乔巧已经睡下多时。碧云在外厅收拾了几件衣裳,也压了灯烛躺到榻上。
夜里风云乍变,乌云似鬼魅,一点点吞噬着圆月。
小窗被风推开,凉意长驱直入灌进屋来。碧云睡得浅,打了个寒战醒来。她上前关了小窗,又取了床厚被子抱进屋,乔巧夜里睡得沉,睡相又不好,常常踢被子,碧云怕她着凉,特意进屋来给她加床厚被。
睡梦中的乔巧,正经历着一场浩劫。
她站在乱葬岗里,周围都是尸体,她惊惧,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猛然间,周围的尸体都站了起来,一股脑地向她涌来,她看清了这些人的脸,满脸的红疹!这是瘟疫!紧接着,为首的那人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质问她:“为什么把药藏起来,为什么不救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死?!”
她不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这些人面目狰狞,甚至是扭曲,眼神里全是愤恨与不甘,那种眼神,那种滔天的恨意,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
她奋力挣脱,本能的后退,后面却涌上更多人,进无门,退无路,这些人推搡她,质问她,她束手无策,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是你害了乔家!”嘈杂的质问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乔巧猛地回头。
只见乔严双眼猩红,还向外渗着血,脸色苍白,骨瘦如柴,完全脱了相。
他一步步的逼近,这比刚刚所有人还让乔巧恐惧,那面孔太熟悉,却又太陌生,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她很想询问,又想解释,可话还没出口,乔严就已经一把扼住她的喉咙,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没给她留一丝活路。
“小姐,你没事吧?”她这副样子吓坏了进屋给她添被的碧云。
乔巧惊醒,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牙关还犹在打颤。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秀气的双颊上不见一丝血色。
“小姐,你还好吗?”碧云见她双眼空洞,知她是还没回神,又尝试着唤了几声。
乔巧这才大梦方醒,只觉嗓子生疼,想是刚刚汗出的猛了,身上缺了水,她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沙哑的开口,
“我没事,方才梦魇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这阵子总是做噩梦。”
“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要去寺庙驱驱邪?”碧云声音很是担忧。
乔巧面容疲惫,勉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说道:“怪力乱神,我是不信这些的。大概是这几日累着了,这才梦魇罢了。”
话虽这么说,可后半夜乔巧却是翻来覆去,再没法入眠,第二日顶着满脸疲态和两只乌黑的眼圈去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