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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恶梦

所有人都出去之后,那大夫先是拿出了一套银针,一言不发便对她下起针来。

出于对大夫的信任与恭敬,她并无半点戒心,将自己全身心托付给大夫。

随着一针一针陆续落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地合上了双眼,竟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只见到扑在她身上痛哭的小翠,与默默垂泪的母亲。

“那个畜生,那个畜生竟然!”莫氏在生李容昊之时便落下了气血亏损的病根,如今又见爱女遭此毒手,气急攻心之下,也卧床不起。

她茫然地靠在小翠怀里,懵懵懂懂仍不知发生何事,为何自己一觉醒来,病不但没有好,还衣衫不整?

等她神志彻底恢复清醒,搞清了来龙去脉,当晚便取了白绫三尺往屋梁上一抛!

这么多人守着,竟还能让那贼人有机可乘,毁了她一生!

原来那贼人得了手,不仅打开房门光明正大走了出去,还厚颜无耻地说自己行针行至半途,发现还缺一味药需得立马回去拿,任何人不得进入房内,他转头取了药便回来!

结果这一等,便是等到了日落西山。

李业心感蹊跷,将下人屏退,也顾不上那大夫的嘱咐了,令莫氏速速进去查看一番。

莫氏进去一看,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这才得知上当受骗!

但那时再广发人手前去寻那伪大夫,早就晚了!

李家将整个高照村甚至邻村都翻了个遍,那贼人却像凭空消失一般,怎么都找不到了。

为了治病遭遇了此等奇耻大辱,她还有何脸面活着!但小翠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一听到房内有动静便扑了过来将她扯下,死活不让她再有轻生的念头。

小翠说,她若死了,自己也不活了。小翠说,这事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那贼人的错,若她因那贼人而死,那是便宜那贼人!小翠还说要陪着她一起出家削发为尼,此生长伴佛前,只求心中一片安宁。

是小翠生生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没有小翠日夜陪伴身边,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

...

小翠成了李小蝶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她比以往更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李小蝶,寸步不离。

但有一晚,小翠为她煎药之时不慎打了个盹,捧着药回到蝶院的时候发现小姐的房里竟远远传来隐约的酒气……

次日,蝶院传出李大小姐病情恶化需要静养的命令,所有婢女们尽数被遣散,只余小翠一人,三餐定时给李小蝶送饭。

“小翠她……很忠心。”纪五福忽地道。

李小蝶脸上隐隐有怀念,“嗯,小翠说过,她永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所以,那个酒后误闯你房中的人……是那个把你锁起来的人?”纪五福隐晦地道。

“不。”李小蝶笑意凝结,冷冷地道:“是家中贵客。”

那贵客酒后闯了祸事,心中有愧,不知道许给了李老爷什么好处,竟将此事也瞒了下来。岂知,李老爷从此尝到了甜头,偶尔会将一些达官贵人请至家中,多数安排在蝶院旁的兰院住下……

再有意无意地将贵客引至蝶院……

纪五福倒抽一口冷气!

即使也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却仍是没料到李小蝶会抛出这样一个答案!

这背地里到底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难怪李小蝶一心求死!

李小蝶又往她看去,语气认真:“所以,你愿意杀了我吗?”

她一直很认真,认真地在求一个解脱。

“哎……”纪五福深深地叹息,“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是小翠找来帮你逃离苦海的,所以我不会杀你。”

“噢。”李小蝶又低头去看那枚属于小翠的戒指,眼里布满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纪五福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所以,指使人去挖开李老爷的坟,又把他头颅与四肢砍下来,置入猪狗骨,破坏李家风水的人……是小翠?”

李小蝶不能出门,之前也没有接触过堪舆相关之事,她不可能会懂得这个破龙穴之法。所以,去做这件事的人,只能是小翠。

“我恨李家人,包括我自己。”李小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种破人祖坟风水的方法?”纪五福注意到她嘴唇有些脱皮,倒了杯温茶给她递了过去。

李小蝶倒也不拒绝,接了过来几口喝完,将那空杯子握在手心,垂眸看着那翠绿色的杯子,“确实是小翠。”

这都是小翠的功劳。

...

...

小翠与她的感情很好,李家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将她囚禁起来,但也需要一个知情人去定时给李小蝶送饭,而且这个人最好口风严密,不会跑到外头乱嚼舌根,小翠便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小翠绝不可能做出去报官,做出家丑外扬有损李小蝶名声的事情来,所以他们对小翠很放心,小翠是能自由出入李家的。

她原以为那一年,是上天最厚待她的一年。在外头十里八村都有着大善名的李老爷死了,她简直开心得不能再开心。

她真心的以为,从此可以脱离苦海。

但她却没想到李业接过了那串掌控着她人生的钥匙,恶梦又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她寻了个机会藏了把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看着那温热的鲜血从自己身体里不断地流失,所有烦恼随着那肮脏的血通通流走,她真的真的很开心。

但小翠又再次把她救了回来。

醒来后,她连小翠也恨上了。

面对李小蝶的冷眼冷言,小翠自是痛苦不堪。

只要她的小姐心中的仇恨能得到纾解,哪怕只是纾解一点点,她做什么都愿意。

后来,小翠知道了一个能将别人祖坟风水彻底破坏的办法,那便是在先人的四肢与头颅砍下来,换上猪狗的骨头。

没有什么报复,比毁掉整个李家的基业,让李家后人一无所有更好,更解恨。

“是什么人教她的?那人有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纪五福沉思了起来。

“你是为了查小翠的事情,才来接近我的吧?”李小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淡淡地道出她的目的。

“对。”纪五福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你答应杀了我,我便告诉你,是什么人教小翠用这个方法的,那个人又交给了小翠什么东西,可好?”李小蝶道。

纪五福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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