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金海酒店监控室内,两名正在当班的监控员坐在监控画面前注视着画面里的一举一动。快到十点,每楼层的监控画面此刻都呈现出属于它们的精彩时刻,比如:七层的某富商搂着年轻娇媚的美人,在美人的咬耳根下,满面红光呵呵大笑地走进房间;九层的某富二代左拥右抱两位穿着性感的美女网红走出电梯,后面还跟着个负责开门的小助理;十层的一扇房间门正打开,一个长发凌乱赤身裸体的女人抱着一条浴巾被赶出房间门外,里面连带着丢出女人的衣服,包包。没几秒,从房间里走出一个穿着职业正装的短发女人,手上拎着一双细高跟鞋,以一种绝对王者的姿态,表情冷酷地将高跟鞋丢到美女的跟前。
两人在金海酒店工作多年对于这种场面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见没有什么太大的严重事件发生,视线就转到其他楼层的监控画面上。
这时,监控室的房门敲响,一名监控员起身走过去开门。一个穿着和他们身上一模一样工作服的短发女人出现在门口,开门的男子看到是她,随和地说道:“陈婷,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女人憨厚地笑了笑,“我忘了拿钥匙”
——
位于金海酒店第六层,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铺着展现贵气的金红图腾画地毯,头顶上方的3D木制花格中式玻璃走廊过道上的吊顶灯光照耀在走廊的每一处角落。随着电梯楼层提示音‘滴’的一响,电梯门打开,一位穿着黑色长款毛呢大衣的女人走出电梯间。她双手揣在大衣兜里,粗跟高跟鞋踩在毛毯上,一步,一步,款款而来,似带着恶魔的气息将至。
3617的房间内,灯光柔和的映在每一处角落。与其他客房里的热闹不同,这间客房就显得较为冷清了些。临近大床的实木书桌前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他把双手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这样的姿势他不知道已经保持了多长时间,就好像他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抽取掉了灵魂,唯留下空壳在世。
房间门上传来属于解锁的‘滴’一声,门把手被按下,一双黑色的尖头毛绒短靴随着房间门的打开出现。
女人双手戴着手套,一手推开门,一手捏着解开门锁的房卡走进房间。犹如进入自己的地盘,女人显得从容自如,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客厅内的吧台,她抬起手,指尖在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吧台台面上悠闲划过。手碰到吧台上的水果盘,她静了一秒,抬手握住搁在水果盘里的水果刀。
锋利的刀刃划过空中,寒光乍起,女人手持水果刀径直朝内置的卧室走去。
霎时,整个房间里似乎可以听到女人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似带着死神夺命而来的指令,一声一声入耳。步霆堇正坐在书桌前的身子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眼睛看向出现在他前面的女人,像是与好久未见面的老友叙旧那般,他说:“你终于出现了,顾悦”
这一年多以来的日夜折磨早已让步霆堇身心俱疲。
四年前,在读者的需求下他写出了《零罪2》的大纲与开篇。按照原定计划,他是要继续续写前面男主身世的故事。可是写着写着,他发现自己写得并不合他本初的心意,甚至连整个大纲都是一个用来敷衍读者的故事。于是他停下笔,取消发布《零罪》的续篇,让自己安静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2014年年初,他从邻国旅行回来阳城。在那里,他收获到一个有意思的案件——费怡一家被杀案。
他有一个移民邻国的大学死党,他在邻国旅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借住在他们家里。死党知道他写悬疑小说且因为没有灵感才来的邻国散心,于是就拿出了一份一年前的报纸给他看。死党告诉他,报纸里死去的一家人是他之前的邻居,他和艾迪·费怡先生有过几面之谈,觉得艾迪·费怡先生是个风趣的人,倒没想到他搬家后费怡一家会出现这样的惨案。死党给他指了下报纸里杀人犯的头像,说就是这个人杀的费怡一家,丧心病狂的凶手。起初还不肯承认自己杀了费怡一家。
“不承认?”他问。
死党点头,“他杀了费怡先生一家后就站在客厅里面,被费怡先生小女儿的摄像娃娃拍摄到画面,手握着杀人的水果刀,全身上下都是费怡先生一家人的鲜血”
“那这是罪证确凿了”步霆堇说。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个凶手为什么还不肯承认自己杀了费怡一家呢。
“也许是为了博同情吧,他被抓后提审哭得一塌糊涂的,可是是不会有人怜悯他的——他就是那条《农夫与蛇》里的蛇,狠狠地反咬了恩惠于他的费怡先生”死党有些嫉恶如仇地说道。
步霆堇看得出死党对费怡先生他们一家的印象很好,心里也潜移默化的以为费怡先生的为人不错。他再看了下报纸,整篇关于报导费怡一家杀人案的文稿已经读完。当地媒体对于这样一桩性质恶劣的案件已经在文稿里隐晦地表现出他们对此愤怒的情绪表达。而步霆堇却觉得这个案件过于的……刻意。
先撇开凶手的杀人动机,来看凶手的作案过程。报纸里说费怡一家当天晚上在家吃饭,可是一家人不想误吃了过期的沙拉酱,在四人筋疲力尽之时,凶手拿着准备好的水果刀杀害了费怡一家四口。可是在他杀完人后,没有及时处理尸体,而是拿着凶器直接离开现场。脚印,指纹等,都没有进行处理。
就好像是在刻意地告诉大家,他就是凶手,等着你来抓。
步霆堇后来去了趟死党说的,费怡一家生前的住所,经过询问套话,步霆堇知道原来当年费怡先生家请了一个家教。家教的名字叫Evelyn,是中国人,专门给费怡先生的大女儿辅导功课。Evelyn当年还差点被认为是杀人凶手,好在Evelyn当时在给另外一家孩子做家教有人证明她有不在场证明。
对步霆堇来说,邻居的话非但没让他减少对Evelyn的怀疑反而增多了。这才是,他心目中凶手的人选。完美的避开了自己的嫌疑。可是……那只可以录像的娃娃……
他顿时感觉到热血沸腾,仿佛激起了自己写《零罪》时的那股子热情。马不停蹄的,他赶紧去调查Evelyn的身份。三天后,他在邻国知名学府里见到了Evelyn,也就是顾悦。第一眼见到顾悦,他承认他对她动了心。可心底对于探究顾悦秘密的强烈掩盖了那抹心动,他开始迫切想知道顾悦符不符合他所想的凶手特征,于是他跟踪她,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在一日复一日的跟踪里,他发现顾悦的生活很有规律。学校,雇主家,来回走。但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是那个小女孩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在表演台上看到的催眠师给观众催眠的样式。
在他以为可以进一步研究顾悦这个人时,他的签证到期,领事馆给他下了通知书,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些许零碎的资料回国。在他坐着车赶往机场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沃尔沃狠狠地撞击他乘坐的那辆计程车……
巨大的撞击击碎了计程车的车窗,他能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试图被狠狠甩出车后座,玻璃渣碎片划过他的脸颊,血痕瞬间划出,血珠从横七竖八的伤口里蹦出,胸膛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捏爆,窒息,恐慌,回忆,所有的一切在大脑极速放映。
他会死吗?
……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主人”
“主人?……”呼吸器里的声音虚弱地道出。
“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吗?”那个男人说。
他的选择?是指跟踪了顾悦吗?
男人最后瞥了眼连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只能眯着一条缝的步霆堇,转身之际说:“这会是你最后一次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