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遵从百姓之意,惩戒了贪官于昉,上表天子,奏请天子拜张既为凉州牧。
安夷县羌族,见于昉受了惩戒,又难得有汉人不曾敌视自己的,自然拥戴二人。
陈琦对张既笑道:“德容大人,元甫有一不情之请,这安夷县如今无人镇守,元甫有意在木乘谷建立关隘要塞,而于此常设军卒,德容大人大才,元甫欲要将徐晃留于大人,待木乘关建成之后,只需在木乘关设精兵五千众,纵有大军十万,亦难以渡过飞峡,且大人亦非莽撞之人,德容大人镇守凉州,则凉州可以定矣。”
张既闻陈琦之言,当即长身而立,继而一躬到底,面带正色道:“元甫将军,下官乃是天子册封之官员,岂能舍天子而就诸侯耶?”
陈琦面色严肃,但上扬的嘴角似乎还是出卖了他心中所想之事。
过了良久,陈琦道:“德容大人,陈元甫亦是汉臣,凉州之地此番之所以会引起这等乱事,皆因汉官歧视这些少数民族的人员,也就是那些短视官员口中的屁民。
而先生所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多布设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政策,譬如:我中原之地的牛马短缺,而草原民族却多不胜数,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盐、丝绸、麻布匹来换取;还有,西域有一种粮食叫苞谷米,颗粒大,产量高,不择土地生长,孤希望德容大人能多与西域人合作,希望能够从西域引进这样的高产作物。
当然,即便引进了,也不要着急推广,先自己种,让周边世家看到实际好处,让他们去推广产量,当然,一定会有反对的声音,反对的人一定要查清楚为什么,不能有反对就打击,这可不行;毕竟世家对我们还是有些用处的。”
张既道:“大将军,下官省的。”
从出关打击鲜卑,到陈琦大军班师回朝,前后不过五个月,可谓兵不血刃。
献帝刘协听闻陈琦得胜归来的消息,大吃一惊,对着董后笑道:“此乃朕之福将也,如今寡人在西都,业已初掌大权,说实话,手握生杀大权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寡人希望陈元甫再迟些归来,让寡人再多掌握一下自己的人脉,最好还拥有自己的军队。”
董后道:“陛下,陈元甫一度劝诫陛下独断专行,杀伐果断一些,如今天下有一半土地在陈元甫的手中,剩余的都在世家豪族手中,妾身以为,陈元甫倒是不需要怎么担心的,需要担心的却是那些自我标榜的世家子弟,诸如:袁遗、袁绍、袁术、袁隗之流,还有江东孙氏,蜀中刘奭与刘璋,这些才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当然,那兖州曹|操|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陛下不得不防呀。”
献帝道:“如今董卓败亡,陈元甫功不可没,只是如今鲜卑南侵,陈元甫并不在朝中,寡人有意在紫宸殿设宴,诏诸侯来都中,而后以言试之,看谁人方才是忠臣,谁人又是乱臣贼子。”
董后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慌急而行,如今陈元甫大军不在,其父陈崇涣为人又过于谨慎,只怕不能如陈元甫一般,第一时间就把握战机,把一切细小错误消弭在萌芽之中。”
献帝刘协疑惑道:“皇后远在宫中,如何知晓宫外之事?”
董后道:“前几日父亲入宫来见妾身,曾经说起过此事,妾身以为,那陈元甫为桂阳陈氏排挤,必然不能为其家族所容,再者,如今陈氏一分为三,桂阳陈氏如今一枝尽数归于益州刘奭,一枝即陈琦陈元甫之父暨兄一门数人,再有一枝即陈琦陈元甫这一脉,陈元甫怎么说也只是寒门子弟,虽有家族,却又完全靠不住,这样的人,才是陛下最需要的,不是么?”
汉献帝刘协笑道:“国丈来过了?你父女果然是亲生的,所思所想都是一毛一样的。”
董后脸一红,娇嗔道:“皇上……”。此处省略八百字。
一番风起云涌,雷驰电掣之后,董后躺在献帝的臂弯处,甜甜地睡去。
次日早朝,宦官尖细的声音喊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啊。”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忽然见宫外有一个人急吼吼地跑进长安宫,喘匀气息后,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将军陈琦平定鲜卑与羌、氐、匈奴联军,已然班师回朝了,大军如今离长安已然不足十二里了。”
献帝刘协闻言从龙座站起,高声叫道:“去请皇后娘娘,与朕一同至西门五里迎接大将军陈琦陈元甫大军。”
陈琦带着几个番族酋长,与魏延等人正逶迤而行。
陈琦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逶迤前行的队伍,不由得诗兴大发:
旌钺从櫜鞬,宾僚礼数全。
夔龙来要地,鹓鹭下辽天。
赭汗骑骄马,青娥舞醉仙。
合成江上作,散到洛中传。
陋巷能无酒,贫池亦有船。
春装秋未寄,谩道有闲钱。
这首诗是唐·白居易的《戏和微之答窦七行军之作》,虽然不应景,但盗诗贼毕竟还是盗诗贼,管他应不应景,先盗了再说吧。
正胡思乱想之间,前军斥候来报:“大将军,皇上与皇后娘娘在西门五里处迎接。”
陈琦喝住队伍,跃下马来,扶起斥候,说道:“辛苦你了,等大军回到长安,孤一定重赏与你。”
斥候道:“谢大将军,这些都是标下应该做的。”
陈琦重新骑上马背,命人把一应旌节、纛旗全部竖起,全军换上朝服,步军在前,元戎弩在中,骑军在后,向着长安前行。
五里地对于骑军来说,并不远,但陈琦想道:古代天子迎接大臣,这是莫大的荣耀,我不装装哔,那是……。
远远地看见献帝与董皇后站在城门口,一应大臣人等皆站在其后。
陈琦勒住战马,把手一挥,喝道:“全军下马!步行入长安城!”
远处,看着陈琦十万大军身穿朝服,自马上下到地上,徒步而行。
献帝扶着董后,紧走几步,来接陈琦。
陈琦哪里敢放肆,也紧走几步,身后魏延、赵云、徐晃三将也亦步亦趋,紧紧跟随。陈琦来到献帝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礼参拜,口中道:“臣陈元甫再三叩首,愿吾皇万岁吉祥安泰,汉祚长久!”
献帝刘协一把扶起陈琦,与董后互视一眼,口中道:“爱卿平身,朕得爱卿,如高祖之得淮阴侯也,且同行,入紫宸殿饮宴一番。”
那几个番族酋长,见面前少年一身明黄袍服,知道这人必然不凡,又听陈琦唤那少年陛下,心中明悟,这是大汉天子!也不待陈琦介绍,一起出来跪倒,口中说道:“西域番外小国之主,参见大汉天可汗陛下。”
献帝听这几人说话,看向陈琦,不解道:“这些番人说神马天可汗,这天可汗是神马?”
陈琦道:“可汗乃是西域番人国主,天可汗乃是番族诸王对陛下的尊称,意为陛下乃是天下共主。”
献帝笑道:“好!好!天可汗好,朕喜欢!赏!”
陈琦松了一口气,皇上开心就好,这样就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
紫宸殿,大臣们各自跪坐两旁,说着吉祥话,讨着皇帝的开心。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这场筵席自午时直至申时,所有人都吃得面红耳赤,容光焕发。
那几个番人更是笑意盈盈,两只色眯眯的贼眼不断在场下翩翩起舞的宫女身上滴溜溜乱转。
陈琦那可是老江湖了,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打算?心头不住地鄙夷对方:一个个都半截入土的老头了,还一天到晚想着老牛吃嫩草,你等可是孤的手下败将哩,看孤怎么收拾你们!
陈琦看向汉献帝,发现汉献帝也在看向自己,陈琦哪里还不明白?当场笑道:“列位,如今天色已晚,下官还要为各位大王安排住宿,而且,这饮宴不止一次,下次若得闲暇,陛下自然会再次宴请各位大王。
故此,下官斗胆,还请各位大王移驾会同馆歇息。”
鲜卑拓拔族拓拔圭道:“大将军礼数周到,小王等心中感激无比,只是这长夜漫漫,若无些许好玩之事,心中不免寡淡。”
见到有人出头,诸番王则开始提出要求。
陈琦道:“列位大王,你等到此莫非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不成么?”
拓拔圭道:“大将军,难道不是么?”
陈琦面若寒霜,双眼之中刺出精芒,夺人心魄的眼神在诸王身前扫过。拓拔圭见陈琦的眼神在自己身前扫过,并停留下来,心中倒也有些惊惶:“大将军如此,岂是待客之道?
想我草原之上,若知己好友来访,不但好酒好肉招待,便是心爱女人也可以……”
“住口!”拓拔圭话犹未落下,便被陈琦一声爆喝打断,陈琦道“似尔这等|荒|淫|无|耻|之事,你竟也敢取来炫耀,人之所以称之为人,便是知纲常,懂人伦,似尔这般行为,与禽兽何异也?”
鲜卑女真部落大将完颜希烈道:“大将军,你也是草原部落长大,小将听闻大将军昔日乃是匈奴兀赫王部落郡马,想来这谦让之事必然没有少得了,阁下又何必惺惺作态,故弄玄虚哩?”
这件事对于陈琦来说,原本就是一件禁忌,自陈琦到了中原之后,再未向任何人提起,如今被完颜希烈提起,心中自然极不舒服。
陈琦道:“你方才所言确有其事,只是孤觉得如此陋习流传于世,非是时代进步,而是社会的退步。”
见陈琦如是说,靺鞨部落族长宇文长安道:“大将军如此危言耸听,岂不知这些|贱|民乃是我等私产,我等要将之转赠无非过手而已,这等|贱|民,与牛羊何异耳?”
陈琦冷笑道:“你等皆是鼠目之辈,我汉人先贤曾言: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尔等部落百姓非是不反,只不过未得其便耳,故有常言道:凡事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部报销。此乃治国之至理也,岂是你等草莽可知?”
拓拔圭道:“便有反叛,把那些刁民杀了便是,又有何妨碍乎?不过如同猪狗一般的。”
陈琦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伯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北番诸王看向陈琦,皆哂笑道:“大将军胆子也忒小了,如此谨慎,不过是些贱民而已,直甚的?”
陈琦道:“可知你等为何一辈子只能在草原守着一亩三分地过一辈子?只因你等目光短浅,鼠目寸光,刚愎自用!
而我!虽然与阁下等同出草原一枝,却与各位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现在孤忝为大汉鳌乡侯,辅国大将军!而你们,不过是一群碌碌无为的蠹虫而已。”
拓拔圭闻言气哼哼道:“大将军,我劝你善良,做人不能从门缝里把人看扁了。”
陈琦冷笑道:“还需要孤看扁你们?你们且来说说,你们有哪里值得孤高看你们的?本来,孤有赚钱的法门让你们草原各族都有机会赚取真金白银,可你们非是不要啊,非要抢啊夺啊的,放着人不做,非要去做那禽|兽不可,孤虽苦心孤诣地开导你们这些顽固不化,只是可惜得很,孤才疏学浅,实在没办法让你们从原始社会走向社会主义,很抱歉,我累了,送客!”
原始社会、社会主义什么的都是神马鬼,这鳌乡侯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为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突然,陈琦呼叫道:“你等且回转,此地乃是会同馆,乃是给各位大王落脚休歇的地方,并非孤的府邸,所以,该走的不是你等,而是孤!”
一众番王面面相觑,相互看看对方,这才疑惑地说道:“适才大将军说有让我等草原发家致富,且不用四处掠夺的好处?”
拓拔圭道:“鳌乡侯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这件事到底如何趋处,着实让人费解。”
完颜希烈看向诸王,这才缓缓而道:“要不,你我各自备足礼物,前往大将军府,诚心诚意向其询问?”
高山氐族长老北宫滕白了一眼完颜希烈道:“这辅国大将军以老夫看,只怕也只是半桶水乱晃,其实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若真有,怎么将才不说?定是其说将不出,这才故作高深。”
一席话,一些意志不坚定的番王果然都点头称是。
拓拔圭和完颜希烈相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智者的精芒。
二人回到各自的馆舍,取了银钱,又从各自从人处取了两件上好的貂裘,带着两个从人,奔着大将军府来。
大将军府与会同馆离着并不远,不过百十步而已,二人来到门前,叩打门环,不一会,一个老者出来,问明情况,老者叹息道:“不巧得很,适才宫中有旨意,陛下诏我家将军入宫议政去了,至于何时回来,却也是不一定,或许黄昏便回,也许彻夜不归也未可知。”
拓拔圭道:“如此可是常态么?”
老者道:“反正隔三差五的来这么一回吧,是不是常态,小老儿也拿不准。”
泰安宫中,献帝正与陈琦说话。献帝刘协道:“大将军与这些番人说话,可有收获?”
陈琦笑道:“陛下放心,已经有那么一两条鱼咬钩了,其他的只是不信微臣一个武者,能给出好的挣钱之法,故此皆不肯轻举妄动。”
献帝刘协不解道:“此事若成,我大汉能得多少利?”
陈琦谄笑道:“陛下,别的不敢说,至少今后我中原不会再缺精铁、牛马之类矣。”
献帝刘协闻言,似有不信,道:“这番人岂肯如此?”
陈琦笑道:“陛下,到那时节,草原各部都忙于与西域各族交易,与中原交易,数钱都数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南侵?”
献帝刘协道:“草原各部不缺肉食,独缺果蔬,茶叶,这肉食虽好,却是上燥,若无果蔬并茶叶解燥,必然肝火旺盛,那时为觊觎我南朝大汉茶叶,必然再度兴兵,我大汉将如何应对?”
陈琦道:“这就是微臣只与其中一二家交易的缘由,化而分之,草原各族绝不能让他们完全整合起来,必须让他们相互勾心斗角,商人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而且这话也适合治国。”
献帝不解,道:“商人不事生产,与国无利,元甫如何如此推崇商人?”
陈琦道:“商人是最适合治理国家的政治家,因为他们拥有着舍我其谁,无比自信;重视金钱,讲求实际;崇尚学习,爱好钻研;以已为先,坚毅忍耐;透悟人性,精于公关;契约法律,恪守形式;商业道德,冠冕堂皇;万物可商,敏于先机;借势乘力,善假万物;广泛合作,善长垄断;勇于冒险,创新不断;商情信息,万金不惜;厚利快钱,首当其选;不耽苟安,跟市场跑;脚踏实地,循序渐进。正是有着这样的信条,这些西域商人才能富可敌国,创建出商业帝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