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像断了翅膀的紫色蝴蝶似的,直直往下坠去,又在即将触及地面的时候撑着力气打了个旋儿,这才掉到了地上,总算是没有受伤。
趁着孟早江转头愣神的这一空当,许展墨也挣扎了起来,就这样看到了她。
那紫衣少女正是口口声声说要去郅北郡的叶慕。
当然,叶慕一抬眼,也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本该出现在丰州的许展墨。
许展墨的身上大概是没什么伤口的,因为被划破的衣服里面并没有血迹渗出来。他的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从嘴角流出一路血痕,应当是刚才挨了那一掌的缘故。
孟早江反应过来了,又将他牢牢地按在了手底下,拧起了眉头,看向半趴在地上的叶慕。她的嘴角也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你刚才,怎么了?还有你的嘴角,那小胖子伤到你了?”
听到孟早江问话,叶慕撑起身子摆了摆手,又换了个姿势,耷拉着肩,整个人盘着腿堆在了地上。
“这不是他弄的,他没伤到我,也还没那个能耐。”
顿了顿,叶慕稍微迟疑了一下,接着往下说到:“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刚刚明明周围没有人,可突然就觉得,好像有人往我身上踢了一脚,又猛又疼,我一下没撑住,就掉下来了。”
“这周遭如果有人的话,以我们三人的功夫,没道理会发觉不出来。可你说没有人,又说被打了,那这事儿可就有点邪性了。”孟早江停了一下,看向绿衣少女,抛出了话头:“阿凝,你有什么想法?”
福凝也摇了摇头。
就在三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许展墨从嘴里唾了口血沫,弄出了不小的声响,引得几人纷纷朝他看去。
“我到底还是小瞧了你,玉凛枝。”
福凝有些疑惑地挑挑眉,“玉凛枝?”
叶慕两手往背后一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回答了福凝的问题:“我前一阵跑出去的时候,留宿的客栈着火了,我中了玉凛枝的计谋,救火的时候被迷晕了过去,不知怎么,就被秦家当成了新妇玉凛枝,叫迎亲的队伍带进了秦府,还莫名其妙被控制着拜了堂。喏,舅舅,你抓着的这人就是我的便宜夫君,秦府小公子许展墨。”
孟早江知她偷跑了出去,却不知她还有了这样离奇的遭遇,此时一听,既心疼她被人算计,又想到她那时若是遇到了真正歹毒的人该怎么办,顿时一阵后怕,又心酸,又愧疚,千般情绪在心眼儿里头打了好几个结,最终也只从嘴巴里蹦出一句:“荒唐!”
叶慕也知道这次是自己鲁莽了,没顶嘴,垂着脑袋,乖乖地任孟早江骂她,只是眼睛但是滴溜溜地转着,就看到了神色略显凝重的福凝。
福凝一会儿看向叶慕,一会儿看向许展墨,心里涌出了一个念头。
“我想,你会不会是中了蛊。”
“什么蛊?”
“欢种。”
欢种是来自湘西的一种蛊,又名“情种”、“两情结”,只能用于情人之间,分别以两人之血加数种毒物制成药丸,再将掺着血的赤红的两颗药丸和蛊虫一起喂给对方。
这蛊的功效说来也怪,倒不会让用了同一副欢种的两个人在精神上深爱着彼此,只会让两个人在肉体上对对方永久忠诚。一旦有人背弃了对方,身体里的蛊虫就会有所动作,顺着人的脊髓到处翻爬,搅得人生也不宁,只得求死。
除此以外,中了欢种的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中了同一副欢种的两个人会疼痛共感,一个人挨了一个巴掌,另一个人脸上也会产生痛的感觉。
福凝给几人解释了何为欢种,几人面面相觑。
“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嘛?”
叶慕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有过。在秦府的时候,有天晚上,我趁着秦风不在,去他的书房,想要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就碰到他了。我用伏神拳打了他,我的腹上也像被打了一下似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可是后来再没有过,我也就没有当回事儿。没想到啊,竟然是这么偏僻的蛊。”
“那就是了,你们的确被人种了欢种。”福凝听了叶慕说的,心里已经确信了。
可是是谁给他们下了欢种呢?
“秦风?”许展墨率先提出了猜想。
知道了这小子和叶慕疼痛共感,孟早江就松开了他,任由他仰面躺在地上,只是怕他跑了,还把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不肯放开。
听了这话,他直觉般地摇了摇头。
福凝也同意孟早江的想法。“不会是他。秦风这个人,虚伪功利得很,给你俩下了欢种,就算谁无知无觉越了轨,谁死了、谁伤了,他都得不到什么好处,他没理由这样做。”
许展墨想了想,又想到了一个名字。
“会不会是钟瞰?”
叶慕看向许展墨。奇妙的是,许展墨竟然觉得自己懂了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会用遮天诀的女人。”
叶慕想了想,直觉也是她。如果这个蛊被人察觉了,就算谁都没有因越轨而中招,所有人也都会认为是另一方下的蛊,秦、玉两家也会产生隔阂。若是有人越轨了,那更好,不管是谁中了招,两家相斗都是少不了的,到那时,江湖势力定会重新洗牌。可问题是,她又图的是什么?
于是,到底谁是阴谋的策划者,这对几个人来说还是不得而知的东西。
孟早江的眉刚刚拧起来以后就像没松开过,听福凝说了欢种以后,两根浓黑的眉毛拧得更紧了,像是要挤出两根生了霉的麻花。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许展墨,眼神中流露出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但很快就又移开了目光。
因为他跟叶慕疼痛共感,三人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毕竟不确定中了蛊会不会带来更多的影响,所以此时,当务之急是要解开欢种。
孟合还没醒,沸烟自觉地背弃他,跟在几个人身后,一群人要往湘西去,去找解开欢种的方法。
福凝看到了叶慕胸前衣服的口子,叶慕便手舞足蹈地给她讲了一下这口子是怎么来的。
“刀剑无眼,你就不怕他真的划到你。”
“放心吧,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