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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利剑出鞘(一)

天空碧蓝,原野空旷。仲秋的太阳如温浴般轻轻地抚摸着全身,温暖舒适。偶有清风拂来,夹杂着原野的气息,吸入鼻孔,令人倍感酥心。田埂上有几个欢快的牧童正在捕捉蟋蟀,五六头体型硕大的水牛,伏在枯草丛咀嚼反刍。在村落的墙角边,有几位老人闲散地躺在靠背椅上,显得轻松惬意。没有战争的乡村,就是如此唯美、安宁。

天狼队员看着定阳乡村淳朴的自然风光,心情极为舒畅。

眼下,万恶的小鬼子已经攻入青锋城,离这里仅二百多里。说不定哪一天,炮弹就会落在这块无辜的土地上,昔日纯美的画面瞬间就变得满目疮痍。紧接着,端着刺刀的小鬼子,将大肆屠杀苍生、恣意破坏环境。

胜男想到这些,心里涌起无限惆怅。

胜男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这些来自全国不同地方的战士,唯有让他们熟悉地形,才能有效的打击小鬼子。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领着战士们沿乡村小路前行。在离王家湾村不远时,就是胜男的出生地,她怕延误时间,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欣儿自从母亲被远藤活活打死之后,似乎就失去了家的概念,一心想着报仇雪恨。虽然走在离家不远的小路上,却唤不起心中对家的那份牵挂。

为了让战士们更加熟悉这里的地形,胜男把脚步放到平常人走路的速度。

利康和定阳四面环山,不仅如此,县里的许多村庄还有很多小山、丘陵,地形相当复杂。一些低矮的瓦房和草棚,就依偎在小山怀抱中。百姓出门还得走过一片小树林。

伍涛看着眼前的一切,右手摸了摸枪栓,对着胜男说:“我们南京的地形和这里不一样,要么纯粹是山,要么是平地。我以前打猎,要跑到几十里外的栖霞山。要是我们南京的地形也像这里,我肯定带着一帮兄弟,牵着小鬼子的鼻子,在山中乱转,然后逐一消灭。”

胜男说:“八路军很擅长打游击战,回去之后,给我仔细讲讲打游击的要领。”

“一位老红军告诉我,打游击记住十六字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伍涛把记忆深处的秘诀和盘托出。

胜男反复念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好精辟的作战口诀!突然,她想起背包里那本《论持久战》,莫非是同一人所创!如果小鬼子有一天突破定阳山,就可好好利用这十六字口诀,在定阳、利康、狼断山一带消灭他们。

胜男正在思考,韩兵和胡海莲在旁边不远处隐约听到“打游击”这几个字,于是凑拢过来。韩兵首先开口问道:“队长,刚才你和伍涛讨论‘打游击’,那可是共产党的战术,我们也要用啊?”

海莲也看着胜男,期待着这个答案。

胜男看了看韩兵,又对着海莲轻轻一笑,“敌我力量悬殊,小鬼子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为了扬长避短,减少我方战士伤亡,什么有利于我们,我们就用什么?你们看看这些丘陵和小山坡,是很好的掩体,如果我们单个人的作战能力非常强大,好好利用这里的地理优势,就会给小鬼子巨大的打击。你们当中大部分是外省的人,今天看到这里的地形,有了新的想法吧?!”

“队长,我老家是上海的,说心里话,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地形。如果给我搞一支好点的步枪,做掉十个八个小鬼子,然后全身而退,根本不成问题。”海莲指着前面的小山坡说。

“嗯,”胜男竖起大拇指,“你刚才说的这句话,用上海话怎么说?”

“队长,阿拉是上海人,老实讲,是真的不曾看到过阁能样子的地形,如果侬特我弄一支好一捏的步枪,杀特意十个八个小日本,再全身而退,根本是小事体。”

海莲话刚落影,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闫三笑得佝腰捧腹,自言自语道:“大城市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阁能样子,什么一捏的步枪……哎呀,我的天啦。”

海莲看着闫三稀奇古怪的傻笑,跑过去朝着他屁股一脚,然后瞪着眼睛吼道:“滚——,土包子!”

闫三摸着屁股,拼命往前窜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上海姑娘,再不敢狂笑,只管往前走。其余战士努力止住笑声,一边看着周围的地形,一边迈步向前。

天快黑了,凉意甚浓。整整奔袭了一天一天夜的天狼战队,极度疲倦,想找个地方休息。傍晚七点,十人来到定阳县城,街面很冷清,偶有街坊的邻居走动,街道两旁居民的木格窗闪动着烛影。突然,有一位市民盯着胜男一行仔细看了看,便大声喊道:“乡亲们快出来,女英雄来了。”

胜男和战友们猛然一惊,正想回头躲避,市民们前前后后涌出来,团团围住胜男一行,吵嚷着想把他们心中的女英雄接到自己家里做客。还好,有几个警察赶了过来,慢慢疏散了人群。其中一个警察高兴地说:“我去定阳山送给养,见过你们的。看你们这身行装,一定走了很多路,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一下吧。请随我来。”

碧春会意,立即附在那名警察的耳旁,轻声说:“我们明天一早有任务,给我们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落脚就行。”

那名警察想了想,回道:“好。城南有家旅馆,名叫‘常来常往’,吃住都有,是我家亲戚开的,很适合你们。我和兄弟们今晚轮流守在酒店门口,你们安心住店。”

“行。”碧春点头应道。

这家旅馆很大,很气派。胜男一看,摇了摇头,“我们不适合住这样的旅馆,找简单一点的。”说着准备离开。

警察急了,哀求说:“这是我亲戚开的,你们不用付费。”

“绝对不行!军人必须厉行禁止。一味贪图享受、骗吃骗喝的散兵游勇,哪能打仗?赶紧找一家简单的旅馆。”胜男怒道。

“那好吧。前面有一家小旅馆,真的很小,叫半生缘。你们是抗日英雄,屈身住这么小的店,我怎么好意思?”警察为难地说。。

胜男严肃地说:“你按我说的做,越简单越好。”

“是是是。我今晚带着兄弟们守在店门口。”警察说。

众人来到半生缘旅馆前面,店不小,但很普通。胜男见此,面色平静了许多。那名警察立即跑进去对着店老板悄悄说:“我们的女英雄来住店,你要多多关照!”

店老板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立即把大家引进旅店。

胜男对着店老板说:“我们十人今晚吃一餐,住一晚,开四间房,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就走,多少钱?”

店老板立即摆着手,“不要钱,不要钱。你们打鬼子,还我们一片安宁,吃点饭还收钱,我还是人嘛?!”

胜男立即回道:“打鬼子是军人的职责,绝对不能搞特殊化。”

“你一定是那位女英雄。如果钱收多了,街坊会笑话我,一个大洋。”店老板为难地说。

胜男从衣袋掏出三个大洋,塞到店老板手中,说:“收下吧,快点帮我们准备吃的,记住,不允许大鱼大肉,更不能沾酒。”

店老板看了看其他战士,叹息道:“这才是真正打仗的人。”

战士位们狼吞虎咽吃着。海莲是上海人,似乎不太适应有辣味的菜,满脸汗水,不断发出“嘘嘘”的声音,还用手在嘴前扇动。闫三偷偷看了一眼,又想起早上踢自己的情景,摇着头,这谁娶了这女人,准会倒八辈子霉——太泼辣了。说也奇怪,这股辣劲有时候偏偏让男人回味无穷。

胜男误以为海莲不吃辣椒,要求店主专门炒点不辣的菜,岂知海莲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我们上海人确实不太会吃辣菜,可我就要吃辣的才够味。以后找男人,就要找那种‘有味’的。哼,像闫三这种个子不高、又没情趣的男人,给我百万大洋,也不会嫁。”

闫三轻轻声嘀咕道:“就算倒贴百万大洋,我也不会娶你,这么泼辣。”

“你刚才说什么?”海莲放下筷子,用手指着闫三,瞪着眼说,“有本事再给老子说一遍。”

闫三急忙低下头,拼命喂饭。坐在海莲旁边的欧阳珊珊用左手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碧春立即给海莲夹菜,紧张的气氛才慢慢缓解下来。胜男摇了摇头,这对冤家莫非真有前缘?韩兵和伍涛也想笑,只怕笑了被臭骂一顿,不如少一事算了。

狼娃突然抬起头,很诚实地说:“海莲姐,你刚才骂三哥,这口气很像邢团长。他经常在别人面前占便宜,什么老子、去你娘等,难听死了。”

“小赤佬,你要再嚼舌根,说我的不是,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海莲指着狼娃说。

狼娃立即埋头吃饭。众人再次捂嘴抑住笑声。

胜男见状,立即给海莲示意道:“柜台的老板在看你,文静一点。”

海莲转过头,和善的店主立即避开那道锋利的眼光,只顾打算盘。

吃过饭,全体战士回房休息。碧春和胜男两人,欧阳珊珊、欣儿和海莲三人,狼娃、闫三和沐云飞三人,伍涛和韩兵两人,分别住进四间房。房间很简陋,但很宽敞,每个房间两张床,还有一个大木缸可以洗澡。

战士们走了几百里,极度困乏,洗漱之后,很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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