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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兵合一处(一)

福冈麻里在第一次受阻之后,变得十分谨慎。为了不让自己的人“未战先折”,便命令皇协军副队长麦长峰带着二十个伪军向前搜索。

麦长峰紧握驳壳枪,猫着身子移动碎步,紧张地注视着定阳山坳口。

先前碧春在玉米地精准射击小鬼子,那可怕的一幕还在伪兵脑中上演。所以,他们更加不敢松懈,左右窥探,蹑手蹑脚向前走着。

行至离定阳山坳口一公里处,一伪兵踩到了碧春事先埋好的地雷,一声巨响,五六个伪兵被炸得血肉横飞,顷刻毙命,剩下十几个伪兵立即趴下,停止前进。福冈在后面紧隔十多米,见伪兵停止脚步,扬起指挥刀,骂道:“八嘎,快走,不走死啦死啦的有。”十几个伪兵被迫起身前行。有一个伪兵腿被炸伤了,坐在路边不能动弹,乞求有人救他。福冈见此,骷髅眼圆睁,抬手一枪,那伪兵立刻命丧黄泉。麦长峰心头剧烈震动,回头瞪了福冈一眼,十分不快。后面的皇协军惊恐万状,万万想不到福冈如此狠毒,不救治也罢,居然开枪杀戮,这可是为他卖命的人。

十几个伪兵前行不到十米,地雷又炸响,六七个伪兵倒在血泊中,生命就此作别。剩下七个伪兵再不敢前行,集体停下。宋福田跑到福冈面前,哈着腰说:“福冈太君,请您派工兵排雷吧!”

福冈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对一个左下巴有一弹疤的小鬼子说:“奈川中队长,派工兵前去探雷。”

碧春带着二十多名国军隐蔽在离路边五六百米的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她在瞄准镜中看到工兵一步一步接近地雷,心想,如不除掉鬼子的“眼睛”,势必影响到后面的作战计划,立即端起狙击步枪,目测六百米距离,屏住呼吸,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击中一个工兵的胸脯,当即载倒;碧春咔咔拉动枪栓,又一颗子弹射出,另一个鬼子工兵倒地。由于距离太远,其他隐蔽的国军士兵不敢开枪。

邢团长、刘参谋长和三位营长在山坳口用望远镜看得真切,唏嘘不已。

剩下一个工兵,立即趴下,不敢再探雷。

福冈看到这一切,“哇哇”大叫,“有狙击手,给我用炮轰。”

碧春看到小鬼子架炮,立即命令:“兄弟们撤。”

战士们有序撤离,直奔山坳口。

四门“九七式”迫击响起,炮弹“咝咝”飞向那片茂密的树林,炸响之时,可见大片灌木飞起、树木脆断,地上出现水桶般大的弹坑。

国军撤退时,比前一次在玉米地更为谨慎,又因树木挡住了飞来的弹片,而林子离山坳口只有三百米左右,没有一人受伤。

鬼子炮兵对着那片密林轰了五六次,才就此作罢。

碧春撤到山坳口,直接跑到隐蔽在树丛后面的邢团长身旁,说:“小鬼子一定会炮击山坳口,你现在命令全体官兵退后五百米,我在这里射杀一两个指挥官立即撤退。”

邢团长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故娘,迟疑地说:“我怕你受伤,不如一起后退五百米吧。”

“不要婆婆妈妈的!我射杀一两个指挥官之后,小鬼子一定心理发憷,这样就大大降低了他们的攻击能力。”

邢团长思忖着说:“你是我团的宝贝疙瘩,如有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啊?”

“你赶紧命令士兵给我后滚五百米,越快越好。”碧春瞪着邢团长,“你个老不死的,还没有正式开战就诅咒我!”

“好好好,我命令士兵后撤,你一定要小心。”邢团长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碧春,“杨姑娘,多加小心!”

肖营长附在曹营长耳边说:“团长这么关心副团长,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我操你八辈祖宗。这话你狗日的也说得出口。你没看团长的眼光,是带着长辈或者父亲的关怀去疼爱一个晚辈。你他妈的就知道瞎扯!人家是一个姑娘,正在用生命保护全团,你他娘还说屁话。老子感动得快要流泪了!你娘的——”曹营长骂道。

“你不要这样骂人吧。我也很感动,副团长的确是一位有才有德的好指战员。”肖营长惭愧地说。

马奎营长看到这一切,悄悄对刘永德参谋长说:“杨碧春一个人把风头抢完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混?”

刘参谋长“哼”了一声,说:“人家要去挡子弹,你管得着?!”

碧春隐蔽在山坳口的一棵大树后面,通过瞄准镜仔细盯着鬼子的举动。那个趴在地上的工兵,知道狙击手撤离了,重新站起来探雷。碧春想,这里离工兵足足一千米,很难狙击成功,怎么办,总不能让鬼子工兵把地雷一个一个翻出来“晒太阳”。她左右寻思,又仔细望了望地形,前面有些杂草,再过三百米处有一土坎,很适合瞄准狙击。这些杂草虽然不太适合隐蔽,但鬼子炮兵在一千米之外,也很难发现自己,眼睛一亮,就悄悄地匍匐前进,很快到达了那一处土坎。七百米左右的距离狙击工兵,或者有希望。她仔细调整了四倍瞄准镜的焦距,清清楚楚看到了鬼子工兵,再看了看轻轻摆动的狗尾巴草,东南风,风速2-4公里/小时,随手扯了一根草秸秆咬在嘴里,再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瞄准工兵,平心静气扣动扳机,子弹很“听话”,钻进了工兵的胸脯。那工兵向前扑倒,恰好触到一颗地雷,“轰”的一声炸响,片刻,从天上陆陆续续落下衣服碎片和骨渣。探测器被炸得变了形,飞到十几米远落入草丛中。

碧春立即撤退,“之”字形跑向山坳口。炮兵回过神来,立即修正诸元,对着碧春开枪的地方炮击。炮弹在草丛中炸响,草秸秆伴着泥土乱飞。此时,碧春已安全撤到了林中。

邢团长用望远镜惊愕地看着那个被狙杀的工兵,嘴张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曹营长木然了,肖营长发呆了,后面的士兵虽然没有望远镜,却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个个赞叹不已。

碧春撤回林子后,并没有隐蔽在山坳口,而是在山坳口左翼一百米的地方再隐蔽。

福冈看着被狙杀的工兵,气得脸色紫青,颧骨暴突,神似骷髅,扬起指挥刀喝道:“用摩托车开路。”左下巴有一弹疤的奈川中队长立即派了一个日本兵骑着摩托车往前冲,不出二十米,一颗地雷在后轮胎爆炸,摩托车被掀翻,小鬼子飞出五六米外才重重落地,当场毙命。第二辆摩托车再次排雷,三十多米后同样被炸飞,小鬼子也一命呜呼。第三辆摩托车行驶了三百米左右,才被炸飞。福岗立即命令小鬼子向前推进三百五十米。福冈左寻右思,没有摩托车排雷,绝不能动用汽车,便看了看伪军,阴险地笑道:“宋大队长,该你立功的时候了。”宋福田不敢反驳,又派了二十名伪军向前搜索。奈川派了十个小鬼子在后面紧跟着。同时又有一些小鬼子从马路两边的草丛向前搜索。行了大约八十米,伪军触动了一颗地雷,当即炸死五六个。碧春趁着伪军和后面的小鬼子混乱之机,立即射击,接连狙杀两个小鬼子后起身跑到山坳口右翼隐蔽。草丛中的小鬼子立即开枪,六百米左右的距离没有瞄准镜,对于小鬼子而言,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剩下的伪军不敢停下来,硬着头皮继续猫着身子向前走,后面的小鬼子紧紧跟着。

碧春在右翼隐蔽之后,再次射击,连开两枪,两鬼子倒地,然后撤到邢团长身旁。

福冈错误认为有多个狙击手,命令炮兵对着山坳口和左右两翼开炮。每颗炮弹落下,地衣、苔藓、灌木乱飞,地面留下水桶般大的弹坑。

邢团长见碧春过来,满脸堆笑,说:“侄女儿,快来这里隐蔽。”

碧春瞪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啊?”

“我四十多了,叫你一声侄女儿也没错啊!”邢团长带着乞求的神色。

“你个老东西,满嘴、满脸的胡茬神似张飞,看起来十分邋遢,我能同意吗?我爹爹英明神武,气宇轩昂,比你好看很多。你还是叫我杨副团长吧。”碧春说完走到五位雷电突击队女兵旁边隐蔽起来。

旁边的曹营长、肖营长和身后的一些士兵忍俊不禁。刘参谋长和马奎营长只“哼”了一下。

邢团长红着脸说:“笑什么笑,老子不刮胡须是因为打仗。——没时间嘛!”

肖营长收回笑容,说:“邢团长,前几天没有打仗啊。”

众人又笑了起来。

碧春在瞄准镜看了看小鬼子,雷已经排完。路上和草丛边全是小鬼子和伪军,逐渐向山坳口收拢。她立即弯着腰走到邢团长身旁,慎重地说:“小鬼子马上要进攻了。我的教官仔细研究了小鬼子的打法,先炮击,然后步兵冲锋。为了消耗小鬼子的弹药,我现在带十名枪法最好的战士,在山坳口射杀他们,引诱其炮击。小鬼子炮击时,我们便退回来。指战员务必各负其责,曹营长守中翼,肖营长守右翼,马营长守左翼,相互间隔百把米,互成犄角。炮击之后,三位营长立即带着自己的战士进入战壕射杀鬼子。你和刘参谋长在曹营长身后一百米指挥战斗。”

碧春说完,带着十名枪法好的战士,分两组隐蔽在山坳口左右两翼。

太阳慢慢移向西边,时而露脸,时而躲到乌云背后,即便偶尔探出头来,也只是短暂一笑。

奈川派了一个短腿的鬼子小队长打前锋,快速向定阳山坳口突击。不到三百米时,碧春瞄着鬼子小队长开枪,子弹钻进他的额头,立刻栽倒。另外九名国军也跟着开枪,七八个小鬼子几乎同时倒下。

小鬼子开枪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山坳口许多树枝脆断、树叶纷飞。

福冈命令所有炮兵对准山坳口炮击。八门“九七式”迫击炮反复嘶吼,炮弹落在山坳口,炸得泥土乱飞,大小树木倒地。有些炮弹落在大树上开了花,碗口粗的树杆被炸断。一些树杆掉在地上,有的挂在另外的树杆上,一片狼藉。地上大大小小的弹坑数也数不过来。

炮击时,碧春立即带着十名战士撤退,一位战士不幸被弹片击中头部当场牺牲。她回头看了看,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慢慢下滑。

邢团长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面,叹道:“要不是这女娃儿神一般的指挥,恐怕有很多兄弟已经倒下了。”

众国军战士看着眼前的一切,更加佩服这位女副团长。

“邢团长,你在想什么啊?”碧春跑过来说,“小鬼子炮击后,步兵马上冲锋,我们要准备进入阵地阻击小鬼子啦!”

“好。”邢团长敞开嗓门道,“三位营长听令,准备带兄弟们进入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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