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市的名字里虽然有一个海字，但实际上离最近的海岸线也有700多公里，据说是上一届的市长想要大力建设蓝海产业，所以才由蓝田市改为了蓝海市，但是实际情况确是政府大力推广但是就是没有资金的流入，截止到这届市长上任为止，蓝海市也还是一个二线不到三线已满的移民城市。
一贯的平静在今天下午突然被打乱了，蓝海市商业银海北支路分行的周围挤满了刚接完孩子放学的大爷大妈以及一堆赶着回家的吃瓜群众，在银行的门口停满了一圈的警车和两辆救护车。
“周大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刚下班的白领好奇的问着边上的老大爷，显然没有赶上事件的高潮部分。
“哦，小王啊，你刚才是没有看见，有人抢银行啊！我刚和小孙子到家就听见警车滴嘟滴嘟的开了过来，然后就是砰砰的乱响，好像还死了人，也不知道是人质还是抢劫犯，我猜是劫匪想要谈条件然后警察没谈拢，最后……”
“哦，哦，竟然还有这种事？……”
老大爷一边眉飞色舞的给白领描述着刚才激烈的场面，一边把自己平时看的抗日剧剧情融入其中，白领也一边附和着，一边掏出手机把听到的发到朋友圈，至于是死了1个还是10个，开了1枪还是10枪这些细节都不重要，反正都是我听别人说的。
“张队，口供都做完了，证物处的兄弟正在处理现场还有尸体，中枪嫌疑人确认死亡，7名人质都没有受伤，其中6人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了，还有一个身体不太好，但是他不愿意去医院正在救护车边上休息。”
银行的大门口，张队长一边左右的看着银行的布局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
“恩，他说没钱，我已经告诉他会由专项资金支付，但他还是拒绝了。”
“知道了，我去看看，你给兄弟们说一下，大家加一下班，把程序都做完，尽快审一下剩下的两个嫌疑人。”
张队长吩咐完后整理一下警帽然后向救护车走了过去。
在救护车边上的马路牙上正坐着一个少年，中长的头发，刘海微微的挡住了眉毛，一双眼睛正无神的看着路面，两手捧着一个氧气袋正在用面罩吸着纯氧，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是氧气罩内汇聚出的水汽还是反应出主人的情绪不太平静。
张队长没有直接和少年搭话，找边上的护士问了一下情况。
“他的情况整么样？”
“身体没有问题，但是情绪非常紧张，我们本来想让病人留院观察一下，但是病人表现出了排斥的反应，建议联系一下他的家人陪同开导一下。”
“知道了，谢谢。”
张队长掏出了一只烟叼在嘴上，但是并没有点燃，慢慢的走到了少年的边上学着少年的样子坐了下来，侧着头打量着少年。
从侧面看少年的体型明显要比别人小一圈，耳朵边上的头发上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灰色的T恤看不出胸腹的轮廓，但是背部的脊柱明显的撑着这件衣服。
“抽烟吗？”张队长把烟盒往边上递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少年坐在边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面罩内时隐时现的白雾，说他是雕像也会有人信。
“第一次看到死人？”张队长将烟盒收回去后又问了一遍，这次少年有了反应，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张队长。
“恩……”不过嘴里的回复和没出声差不多。
“我听其他人说了，你刚才非常的勇敢，六个人里只有你有勇气提出和那个小女孩交换，虽然你和那个小姑娘谁做人质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区别，但是能够为了别人挺身而出，我能够感觉到你内心的坚强和善良。”
根据人质的口供，劫匪一共三人，冲入银行后有两个柜员和五个客户没有及时的逃出来，劫匪本来是想用一个腿脚残疾的小女孩作为肉盾和警方谈判的，不过小女孩因为害怕就不断的挣扎，就在劫匪想要打断她的手脚时少年主动请求由自己替换小女孩作为肉盾。
“我没想过会死人……他一直看着我……“少年有点木然的回了一句，警方开枪的时候子弹擦着少年的耳朵射入了劫匪的胸膛，由于过于用力，劫匪死后手臂还是牢牢的把少年卡在自己的怀里，少年努力的挣扎没有挪开劫匪的尸体反而让自己和尸体面对面的躺在一起。
他现在还能回忆起劫匪逐渐扩散的瞳孔，瞳孔中倒影的不是自己的影子，少年恍惚的记得劫匪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纯黑色，深海中的那种黑色，明明知道里面充满了水，但是下一瞬间总会浮现出什么东西一样的黑色。
“在他们选择违抗法律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不算是正常的人，医生建议你最近多陪陪家人。我叫张兴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去市局找我，不管是我个人还是国家都会为你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张队长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过来主要是想确定一下少年的精神情况，只要愿意和人交流就不是大问题。
“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帮助。”张队长又补充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向了现场，剩下的还有一大堆事要做，精神上的问题不可能靠自己几分钟就能够解决的。
和张队长说了两句话后少年也回过神来，起身将面罩还给护士并致谢后准备离开现场。虽然身体上没有受伤，但是少年还是感觉全身有点无力，一边扶着墙一边慢慢的靠着墙走入一旁老旧居民区的小巷子，从这里穿过去能够更快的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走入巷子中段的时候少年停了一下，转身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楼道入口，刚才走过的时候好像有一个人影看着自己。
少年集中注意力重新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出现，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少年眨了一下眼睛准备转身继续往前走。
“你好！”一个声音突然从自己前进的方向响起，少年明显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脸看向声音的主人。
“你、你好……”这是一个背着双手的女孩，穿着一套背带牛仔裤和明黄色的T恤，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长发披在肩上，小巧的苹果脸上扑闪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个浅浅的酒窝微笑着看着少年。
“你、有事吗？”看清来人后少年稍微平复了一点，他认知这个女孩子，也是刚才人质中的一员。
“我想请你喝水~”少女将背在身后的手递到少年的面前，手上拿着一瓶气泡果汁。
“谢谢，不用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少年没等女孩回复，错过身子后继续往前走，他不太想和对方说话；刚才银行中的画面一幕幕的冲脑海中划过，其中关于这个女孩子的画面都想照片一样被放大，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个女孩子的表情除了刚开始时有一点差异外，找不到任何一点恐惧的痕迹，与之相反，少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嘴角会时不时的翘起，就像女孩子平时追剧一样。
“你是叫苏牧野吧？刚才表现的非常不错，因为你的勇敢和善良，所有人质都被安全解救了，但是我有一个小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少女并没有因为苏牧野的排斥而放弃。
“劫匪为什么不想杀你！”看着继续往前走的苏牧野女孩突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苏牧野刚迈出去的右脚明显的顿了一下，虽然没有转身但还是收回右脚。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关于抢劫的事如果你有问题的话，你应该联系刚才的警察才对。”苏牧野微微的低下额头，稍长的刘海挡住了一半眼眸，轻轻地抿着嘴唇。
“哼~或者我换一个问题吧，劫匪手中的枪一直都是打开了保险的，但是我刚才注意到在劫持你的时候劫匪特意把保险关闭了，这个是为了防止走火误伤你吧？”看着苏牧野停了下来少女轻笑了一下，然后一蹦一跳的向苏牧野走过去。
“我刚才问了一下警察大叔确认过了这一点，大叔说可能是劫匪紧张忘记打开保险了，可是我清楚的看见了劫匪是劫持你以后才关闭保险的！”
“我...我不知…”
“你不知道？”不等苏牧野解释少女就反问了一句。
“一开始我也只是有点疑惑，和被劫持人质的你应该没有关系；然后我又问了警察大叔劫匪抢了多少钱，大叔告诉我一共被劫了15万的现金，你说这些劫匪是不是太蠢了？现在谁还抢银行啊，银行的现金都有记录，而且这家银行业务量也非常的小，只要提前踩一下点就知道没有什么现金储备，有这功夫还不如抢隔壁街的金店呢。”
“我为什么要回答这些问题？我说了！你应该去找刚才的那些警察！”苏牧野有些低沉的回道。
“哦？这么说你是不想说，而不是不知道喽？”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女轻轻一蹦，已经站在了苏牧野的身边。
“刚开始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直到我看到了一样东西……”少女的嘴慢慢的靠近苏牧野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苏牧野主动的问了一句，但是话里并没有疑问的语气。
“警察在劫匪装钱的袋子里发现了一个铅盒，里面是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铅盒外的标签里注明了是东阳矿物有限公司的矿物样本，矿物的主体是一种比较常见的金属矿，刚开始我还很疑惑劫匪为什么要带走近20kg的矿石样本，毕竟就这些矿石本身比那一袋现金还要重了…”少女做疑惑状的用饮料瓶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刚才我花了一点时间查了一下资料，结合装样本用的铅盒…我发现了一样东西…”少女的声音有降低了一度。
“什、什么东西……?”
“我发现这种金属有很低的概率会伴生一种特殊的放射性物质，而这种物质在国际黑市的售价已经超过了每盎司360万美金。你说，劫匪的目标会不会就是这些矿物呢，东阳矿物的苏库管？哦，现在应该是前库管吧，我刚才问了一下你今天是来银行办理社保缴费变更的是吧？”
少女微笑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嘴角一只带着微微的上翘。
“你是什么人！？我、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昨天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至于你说的什么矿物样本我并不知道，在我离职之前并没有接收过任何的放射性物质，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库房查询记录！”苏牧野刚开始还有一点的惊慌，但是说到后面时突然就平静下来，就像事先就知道要怎么回答一样。
“而且，抢劫的劫匪已经被抓了，他们为什么会把样本带走，你可以直接去问他们啊。”
“恩，聪明。我看过了另外两人的口供，对于为什么要带走矿石，他们统一回答是死亡的那个劫匪执意要带走的，具体原因他们也不知道呢。这情况还真是一个完美的死无对证啊……所以就返回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劫匪不想杀你？我并不认为那是仁慈，而且，你最后和劫匪说了什么导致劫匪突然间激动起来，这才导致警察开枪击毙了劫匪呢？苏牧野小朋友，你能告诉我吗？”
“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过，这位小姐，如果你只是有这些问题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再见。”苏牧野侧身看了一眼少女，准备结束这段对话马上离开了。
“等一下！”少女突然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挡在苏牧野的身前，手掌握拳，掌心朝下。
“还有事？”
“大家好歹共患难一场嘛，我送你一个纪念品吧~”少女也没有继续提刚才的问题。把伸出去的拳头向苏牧野递了一下。
“哦，再见。”不知道为什么苏牧野并没有拒绝，将手掌放在少女的拳头下面，随后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掉在自己的掌心。
“嘻嘻，喜欢吗？”
少女把挡在苏牧野手心的拳头移开，只见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躺在自己的掌心上，黑色的矿石还带有一点少女的温度，不过苏牧野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像见鬼一样把石头丢在地上，然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开。
“你不要命了，快离开这里！赶快去医院！”
“哈哈，你现在的样子才像害怕嘛，刚才在银行里的样子比那些小鲜肉的演技都假~”
看着女孩没心没肺的一边大笑一边鄙视自己，苏牧野却笑不出来，一咬牙站起身来拉着少女就准备跑。
“好了，不逗你了，这块矿石里没有那些放射性物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牧野用力拉了半天，但是少女只是叉着一只手，脚下像生根一般的纹丝不动。
“你什么意思？”
“安了，这块石头我拿了那么久，你怕什么，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啊。你以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那块矿石早晚会被检测出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联想到你的身上，凭你这烂的要死的演技早晚露馅，不过本姑娘好心已经替你处理掉那块石头了。”
苏牧野疑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头，又看了一眼少女。
“你…为什么要帮我？”
“哼，哪有为什么，本姑娘高兴这么做不行吗？”少女白了苏牧野一眼。
“我还以为能遇到一个心思深沉，狡诈危险的幕后大boss。这样我就可以收集证据，配合警察，征服小弟，打到boss，嫁给名侦探，当上大富婆，走上人生的巅峰……结果遇到的是一个小虾米，哎…没意思，走了走了。”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四十五度望天状，好像已经实现了梦想一般，不过瞥了一眼苏牧野后又泄气一般的低头转身，一晃一晃的准备离开。
“你到底是谁？”看着准备离开的少女，苏牧野问道。
“古晓雨……”少女背对着苏牧野抬起手无力的晃了一下。
“对了，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工作？”古晓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到苏牧野的身前。
“额，是的。”
“呐，这个给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明天来面试，我们正缺人。”古晓雨说完递给苏牧野一张黑色的名片，然后一晃一晃的就离开了。
苏牧野看着手上的名片，中间写着“东风快递”，边上用小一号的字体写着蓝海分部。翻到背面写着“古经理”，然后就是电话、地址之类的信息了。
苏牧野弯腰捡起刚才丢下的矿石，一只手拿着名片。
“奇怪的人。”看了一下已经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苏牧野转身离开，想了一下并没有扔掉手中的名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