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想,沈婻衣心里仍没有放松多少。
在她看来,风雨交加的天气,从来不会是个什么好日子。
沈婻衣心里打算,天一亮就要赶快往回赶,越快越好。
纵然前世天下纷乱,她的家也早已不复存在,可心底那处温暖,永远是家。
外面的确没什么动静了,湿气还繁重着,即便真有什么,一时半会应该也过不来。
沈婻衣正要转身回去时,忽然捕捉到一处极难察觉的声音。
她立马停住脚步,眸光警惕。
“小…”
“嘘。”
沈婻衣比手指,示意添雪别出声,她脚步轻盈抬起,又落下,缓慢的,一步步往声源走去。
添雪不知小姐要干什么,也脚步轻轻的跟了上去。
沈婻衣知道添雪向来机灵,这种时候,不会给自己添乱,何况这丫头和留在府中的鸣秋是有着功底的,万一遇见什么,也能帮上忙。
声音在马车附近,她留了两个人看马车,三更半夜不会有贼人特意跑来破庙偷东西,荒郊野岭又没什么动物,发出动静的,要么是看马车的人,要么是风吹的。
沈婻衣抿抿唇,不管是什么,她总得上前看看。
守夜的人这个时辰也早已换了班,留在庙口的为多一点,夜里冷,这会几个侍卫也打着精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到院处,沈婻衣双手交握在身前,暗暗从袖中摸出匕首——睡前她为了以防万一,将匕首拿出来放入袖里,用的时候也好方便拿。
残旧的草檐下,两个看马车的昏昏欲睡,时不时被冷风吹醒,打个哆嗦。
走近这里,沈婻衣才彻底听清到底是什么声音。
类似于野兽的低低的呜声,还有指甲划破地面的刺耳的细声。
刚下完雨,空气中倒没有血腥味,两个看马车的将睡未睡,看着也挺安全,沈婻衣没有惊动二人,扭头示意添雪停下,自己才继续往前走。
添雪听话的留在原地,看着昏昏欲睡,压根没发现自家小姐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两个侍卫,心里一恼,恨不得上前去踹二人一脚。
可她晓得小姐不让发出声音,她便要好生看着二人,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呜………”
雨停后,除了风继续吹着,夜里唯一的光亮闪电也不见踪影,而月亮又不知去了何处,整个世界黑黢黢的,沈婻衣夜视能力虽尚可,可听力却是出奇的灵敏,她往前走一步,那低低的呜呜声便哼一句。
沈婻衣蹙眉。
这是察觉到有人在,特意发出声音,吸引她过去?
伴随着呜呜声,那指甲划地面的声音就弱了许多,沈婻衣没有忽略这道声音,手中握着刀柄,每走一步,警惕一分。
有淡淡的腥臭味传来,沈婻衣捏了捏鼻子。
这种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这分明是人尸异变后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臭味,若不是下雨,相隔几里都能闻见。
果然还是提前尸变了。
得知前面是何物后,沈婻衣直接将匕首拿了出来,上面镶嵌着漂亮的宝石,刀刃却又尖又利,她没有任何犹豫向前走去。
一道黑影扑来,带来一阵浓臭的味道,沈婻衣闪身躲开,没管身后传来物体掉落的声音,脚前触到硬物,愣了下,随即察觉到是什么,迅速俯身下去,按着前世习惯,动作敏捷熟稔的一刀刺下。
人尸的后脑壳柔软易碎,用刀尖一扎,便可瞬间失去生息,当然,人尸是本就没有呼吸的。
那躺在地上的人尸,本还小幅度的挣扎着动着,在沈婻衣毫不犹豫的一刀后,彻底不动了。
沈婻衣站起来,拿出帕子,将刀刃上难闻的脓血擦掉,丢掉手帕,将匕首重新放回袖中,回身去看向刚刚扑向自己的黑影。
根据敏捷和跳力来看,应当是某类爬行动物。
它扑过来时并没有攻击的动作,反而是像脱了力,扑过来后重重的直接的落在了地上。
这个样子,仿佛是它用尽了力气没让这人尸死透,听到有人过来后立马让开给沈婻衣。
倒是有灵性。
沈婻衣不怕这个黑影动物对自己做出什么攻击,那一声声低低的呜呜声本就虚弱至极,若不是她听力好,也许根本无法察觉到破庙门口竟有个小东西和不知哪跑来的人尸生死拼搏。
能将人尸咬的半死不活的,应当不是个简单的动物。
可这荒郊野岭,又能有什么动物?
沈婻衣俯下身子,指尖戳了戳黑影。
黑影颤了颤身子,浑身不停发抖。
冷?动物都有皮毛,这个可能性不大。
受伤是肯定受伤了,就是不知是否被感染了。
沈婻衣清楚前期被咬的人潜伏期三天,可若换成动物,就不知了。
可她实在好奇,一个动物,能将行动力异常的人尸撂倒,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前世发生的太多,天下大乱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幸存动物。
同时沈婻衣也是怀着几分怜悯,想要试着救下这只小动物,若真的被感染了,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沈婻衣自然也会解决掉它。
“呜……”
小东西低低的呜一声,弱弱的虚无缥缈的声音,带着几分空洞。
有什么动物发出呜的声音呢?
沈婻衣没有细想,眼下有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的所谓的一具尸体要处理,以及一只自己想要救下的小动物。
她拿下腰间的荷包,从中掏出两颗小小的夜明珠,这夜明珠并不是点亮屋子用的,是她十二岁生辰,疼爱她的父亲亲自找人打造的耳坠,前世她虚荣的很,作为整个京城唯一一个戴有夜明珠为耳坠的自己,几乎整日戴着耳坠,从不离身。
直到重生,她在佛门圣地,不宜戴这些俗物,便摘了下装了起来,却没想到,这两颗小小的夜明珠,如今却起了作用。
夜明珠的确很亮,即便是小小的两枚,在这样寂静黑暗的夜里,点缀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沈婻衣终于看清了小动物。
一只浑身透黑的娇小的类似猫科动物的幼崽躺在地上,后腿抽搐着,淌着鲜血。
不时虚弱的发出呜呜声,伸出舌头,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
幼崽很优雅,垂着瞳,即便在这样虚弱情况下,动作仍然慢慢的缓缓的,凌厉又温柔的猫科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