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疫苗引起的纠纷，医院态度也很强硬，家属不得不同意接受调解调查，但是预防接种整个科室现在都处于停工状态，大家依旧按时来医院，都在忙别的事情，没人闲下来。
邵北柠到科室的时候，雯雯和几名小护士正在议论什么，看到她走进来，立即禁了声。
“邵医生，早啊。”
邵北柠淡淡的回了一句，“早。”放下包，打开电脑，跟平时一样。
雯雯扭头对着几个小护士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她们几个出去后，雯雯拿着买好的早餐递给邵北柠，“邵医生，早餐。”
“给我买的早餐？”邵北柠一脸疑问。
雯雯刚想开口解释，邵北柠突然道，“我在家吃过了，谢谢。”
“......”
刚才她们说的话不会全被邵医生听到了吧，雯雯心虚。
“那个......邵医生，你知道我们科室要派人外出进修的事情吗？”
邵北柠拿纸巾擦着桌子，随意道，“没听说。”
雯雯来劲了，“你竟然不知道，我们科室要选出两名低年资、低职称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医师外出进修深造。”
邵北柠不意味，“哦。”
雯雯垂下肩膀，“说是外出深造，其实就是评职称的，深造回来职位肯定不一样了。”
邵北柠靠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想去？”
“我当然想去啊，可是我不够资格啊。”
邵北柠眉梢一压，瞥她一眼，“那你瞎操什么心。”
雯雯这下急了，“科室里都在传说人员已经内定了。”
邵北柠看一眼时间，“早餐再不吃，没时间了。”
雯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邵医生，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邵北柠摇头。
雯雯眉头紧拧，因为生气脸颊鼓鼓的，“她们说你是因为张院长的关系才破格进入我们医院的，还说你毕业的院校并不是真正的医学院，现在张院长又把深造的名额给了你。”
邵北柠一滞。
雯雯不满，“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啊，怎么会去找张院长私下说嘛。”
邵北柠一直都知道，尽管她平日里少言少语，在医院也都是尊称张长山一声：张院长。
但是仍堵不住悠悠之口。
她早就是释然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雯雯说的深造名额里面有她。
趁着午休的时间，邵北柠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院长办公室。
张长山戴着一副眼睛，手里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院长。”
张长山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事？”
邵北柠一顿，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万一雯雯说的事情子虚乌有，她这样跑过来不太好，“邵昕她....”
张长山放下手中的笔，对她说：“第一个疗程结束，情况还算稳定。”
“你可以去看看她。”
邵北柠点点头。心里想着该怎么开口提及那件事。
张长山又说，“张彧最近在忙什么？家也不回了，你周姨天天念叨。”
邵北柠抬眸，“可能是遇到了棘手的案子吧。”
张长山笑了笑，“什么事他也就只跟你讲。”
邵北柠没说话。
张长山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
邵北柠手里拿着那一杯热水，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医院研究决定你们科室有两明医生要外出学习深造。”张长山忽然说，“那天我在家提了一句，张彧很希望你能去。”
果然，被她猜中了，一定是张彧。
邵北柠深吸一口气，“出国深造是好事，但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回平城就是为了他们。”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名额我不要，也不想去。
张长山一怔，不想去？
“不只是张彧，我也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不用了。”邵北柠起身看了一眼脸色沉重的张长山，“我会和张彧说的，谢谢主任。”
走出院长办公室邵北柠给张彧发了条信息。
下班张彧如约等在楼下，“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邵北柠侧眸，“要不要去看看张院长？他说你很久没回家了。”
张彧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扯开了话题。
他说，“算了吧，今天晚上回去。”
邵北柠问，“想吃什么？”
张彧：“不是你请客？”
“......”
最后还是张彧选的餐厅，一家菜馆。
点了几个菜，张彧问，“喝点什么？”
“酒？”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哦，你要开车。”
张彧笑，“你想喝？”
邵北柠：“不喝了。”
张彧笑了一下，怎么感觉她有种喝酒是为了壮胆的错觉。
服务员没一会儿把菜上齐了。
邵北柠坐着一动不动。
张彧喝了口水，“怎么不吃？”
邵北柠抬眼看他，那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我没想出国。”
张彧拿着筷子的手滞了滞，道，“没人让你走。”
“出国深造是怎么回事？”
张彧没说话，叫了服务员要了一打啤酒，“你们科室现在不是正配合调查吗，也不是很忙，这是个机会啊。”
邵北柠安静的看着他打开酒，倒满，仰头灌了一杯。
他又说，“再说了能出去进修对你的专业是很大的提升。”
邵北柠沉默不语，他着急送她出国的原因只有一个，邵北柠心知肚明。
那天在警局里他说的话邵北柠一直半信半疑。
她笑了笑，“我不觉得。”
窗户没关，寒风灌进来，邵北柠抬手揉了揉左膝，微微蹙眉。
张彧视线落在她的膝盖处，“腿又疼了？”
邵北柠微微点头，“不过现在好多了，时不时而已。”
张彧心一揪。
邵北柠看向窗外思绪万千，那个时候她的左腿失去知觉的绝望，那种感觉是锥心之痛，永远的刻在了脑海里，她不想忘记，也不敢忘。
那条丑陋的伤疤时时提醒着她。
包间里灯光明亮，这会儿平城已经是华灯初起。
张彧没再说话，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似的，一杯接着一杯，欲言又止。
邵北柠也不拦他。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这么喝下去是要酒驾？”
张彧笑了，“有代驾。”
邵北柠按住他又要倒酒的手，问，“那天在警局你是骗我的吧。”
张彧抬眼，一张俊脸微红，“那天我说的是事实。”说完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
邵北柠给他倒了杯水。
张彧喝了一口水，含糊不清的喃喃，“柠柠，我不能再让你冒险了，更何况是未知的后果。”
邵北柠没听见他说了什么，看着一桌子未动的菜笑了声，“你点了一桌子菜，一点不吃。”
平日里酒量不差的他，这会儿怎么就醉了，邵北柠无奈。
他半醉半醒间，还在说着，“柠柠，你多少吃点啊，一点没动。”
邵北柠看他一眼，“你点的你买单。”
张彧撑着脑袋坐直，“我买单，你多吃点。”
邵北柠：“我本来也不是很饿，先送你回去吧。”
“饭没吃呢，就回去？”
邵北柠只当他喝醉了，夹了菜给他。
“我去下卫生间。”张彧道。
邵北柠看着他站起来有点重心不稳的样子，“要不要叫服务员陪你。”
“没醉呢。”张彧说着出了包间。
手机“叮”一声，有消息进来。
是爷爷发来的消息。
邵北柠正盯着屏幕看，张彧走了进来。
“看什么呢。”他问。
邵北柠说是爷爷的消息。
张彧笑了笑。
“吃好了吗？”他问。
“我是本来就不太饿，说好请你吃饭的，饭没吃多少，酒喝了不少。”
张彧一手扶额，一手捏着椅背，眉心微锁。
想是因为喝多了难受，邵北柠走过去拉着他一只胳膊往外走。
结了帐到门口等代驾。
“平城的冬天真是冷的不像话。”彭文昊冻得直打寒噤，“还是南城好啊，一年四季如春。”
傅东宇两手插进口袋，道，“天气预报说有大雪。”
彭文昊裹紧了大衣，钻进车里，打开暖风的一瞬间打了个喷嚏。
不远处晃过的两个人影让他伸出去抽纸的手一顿。
代驾已经到了，邵北柠拉着张彧走过去，两人就要上车。
彭文昊这才回过神，拍了拍正在打电话的傅东宇，“你看.....那是谁？”
傅东宇懒洋洋看过去，邵北柠正扶着张彧准备上车，他看到的是邵北柠的侧脸，张彧的正脸。
傅东宇淡淡收回视线，车子已经离开，电话里小飞还在汇报工地停工的情况。
上了车彭文昊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嘴角微微一抽，“我没看错吧。”
傅东宇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侧眸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彭文昊不说话了。
张彧坚持先送邵北柠回去。
到公寓楼下，邵北柠又叮嘱了一遍司机师傅尽量把他送到小区楼下才转身往公寓里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宇里，张彧揉了揉眉心，缓缓吐了口气。
车子扬长而去。
邵北柠回到公寓，屋子里凉飕飕的，想打开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没反应，应该是电池没电了。
看一眼时间九点整，楼下的超市应该没有关门，邵北柠趿着拖鞋就出了门。
买了电池往回走，张彧的电话打进来，他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打电话报平安。
像是听出了她没有在家，张彧问她这么晚了去哪了，邵北柠把家里暖气不供暖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边张彧嘱咐她晚上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出门。
像个话痨一样，说话一点不含糊，邵北柠打趣道，“你再这样唠叨，我都要怀疑醉酒是你装的了。”
张彧愣了愣，才挂断电话，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回到家，安装好电池，开了空调，邵北柠歪在床头暖风吹着，没一会就有了睡意。
张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张母竟然还没睡。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灯是开着的，换了拖鞋，去厨房倒水喝。
今天虽说没喝醉，但喝的也不少头还是有点晕。
他一边喝水一边要往楼上走。
“儿子？”
就在这时，张母叫住了他。
张彧抬眸，看到张母从楼上下来。
“妈。这么晚还没睡。”
“你爸说你今天回来。”张母走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眉毛轻拧，“喝了多少酒。”
张彧淡淡道，“一点。”
“跟谁喝的？”
张彧停住脚步，眉宇间不自觉带了点温和，“同事。”
张母瞬间变了脸色，“是邵北柠吧.”
“妈，没什么事，我上去了。”
“站住。”张母声音高了些，“不是说私下让你少跟她接触吗？”
张彧扶额，眉心微皱，“妈，我头有点晕，有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夏琳多好的女孩啊，别辜负了她。”
跟夏琳根本就不可能。
冲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了回去，张彧绕过母亲继续往楼上走，背对张母的那一刻，深吸了口气，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张母看着张彧的背影拐过走廊消失不见，微白的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死心眼。
张母站在客厅里暗自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