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叶梓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这一觉她睡了很久,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
但她不在乎,因为她最多的就是时间,最少的也是时间。
她往床头看了看,身边的花篮和水果证明着有人来看过她。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男人来过了,她口中这个该死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她恨她的父亲,当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心脏病死在自己怀里那一刻,就恨上了他,有多爱就有多恨。
她恨他爱了母亲却没给她幸福,她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随手把水果和花篮扔进了垃圾桶,看着它们们从美丽到破碎,就像她自己一样。
而就在她情绪波动的时候,诊疗室的门却开了。
她赶紧背对着门口躺了下来,听见两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许飞,谷医生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和我们从医院出去没什么关系。”
“李可,你去旁边的病床上坐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嗯,你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张叶梓好奇的转过身偷偷睁开眼去看,病房门口只得看见一个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
虽然穿着病服,但他依然耀眼夺目,引人注目。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只是整个人显得弱不禁风,虚弱无力。却反而有一种病态的魅力。
张叶梓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从他的眼神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脆弱的自己,厌恶的自己。
她用被子盖住了头,不想让他发现,等待着他的离开。
而可能因为刚才的动作有些大,手上的点滴针管,竟然开始滚针回血,在手背上鼓了起来,疼痛的感觉瞬间传了过来。
“啊。”
疼,很疼,让她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嗯?”
他听到男人疑问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了脚步声朝着自己走来,这个男人还是发现了她,她听见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在被子里更加明显。
“你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很轻,却是她最讨厌的关心声。
她把被子扯了下去,冷冷的看着他。
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她见过太多关心她,可怜她的人,她讨厌他们,因为她知道这种关心都是怜悯,怜悯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人。
“不用,谢谢。”
张叶梓用右手试着拔下点滴针管,然而这针管却紧紧的附在手背上,就像自己身上的病痛一般。
她用力,血顺着手背留下来,鲜红而刺眼。
她咬着牙,正要狠狠撕下它们的时候。
一只手却伸过来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她不耐烦的抬起头,看到那张严肃认真的脸,正在看着她的手背。
张叶梓挣扎,那个男人的手却牢牢的抓着自己,不让自己乱动。
张叶梓只得气呼呼的看着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针管从自己手上拔了下来,并用海绵止住了血。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笑的阳光而温暖。
“好了,我一会帮你叫医生重新帮你扎上。”他的手依然按着出血的地方,他的手冰冷干燥,指尖却传来阵阵暖意。
张叶梓没好气的说:“我说了不用,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甩脱了他的手,又重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那个男人的声音却传来过来:“没事,我出去叫一下就好。”
张叶梓在被子里听到这句话,生气的掀开了被子。
“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吗?”
可是那个男人已经走出了诊疗室,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剩下了她一个人。
张叶梓望着手背上的海绵,那里已经不再出血,在手背上牢固的粘着。她还能感受到手背上残留的温暖。
她狠狠的撕下了那块海绵,那股暖意也跟着消失了。
她不需要别人可怜,也不需要别人帮助,她只有自己,也只信自己。
医院的等候区。
谷哓宇震惊的看着手上的捐献报告,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搞错了,然而白纸黑字,让她不得不相信。
她整个人都开始眩晕起来,犹豫片刻她立马追上了往回走的许飞,一脸严肃的看着许飞。
许飞回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谷哓宇说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你,你看看这个。”
谷哓宇全身都开始发起抖来,连说话也跟着颤抖了。
许飞接过谷哓宇递过来的报告,低头看了下去。
“不,这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许飞不可思议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收到的。”
“那么姗姗现在在哪?她在哪??”许飞摇晃着谷哓宇,大声吼道。
“应该就在医院,可能就在心脏科。许飞,你冷静点,李可就在附近,不要让他听见了。”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许飞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难过,为了姗姗,也为了李可,他不敢相信命运竟然这样的残酷。他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他转过身抓着谷哓宇的肩膀说道:“这么说李姗姗竟然还没有死,而且还签了心脏移植同意书吗?而为什么她家人却说她已经死了?”
“这报告书上写着应该是脑死亡,因为心脏移植必须是活体移植。”
许飞痛苦的看着谷哓宇说:“活体?在你们医生眼里,她只是活体吗?她还喘着气,还有呼吸,她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谷哓宇沉默了,眼睛里也有了泪水,她突然恨自己是个医生,是个知晓各种医学名词的医生,她从来没发现这些医学名词竟是这样的残忍。
“带我去见姗姗,我要去看看她。”
他要去看看她,也去问问她,这一切究竟要怎么和李可说,怎么让他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
谷哓宇擦了擦眼泪说:“好,我们先离开这,不要让李可发现了。”
谷哓宇看着报告单上写着的地址,带着许飞,走出了等候大厅。
外面的夜色更深了,风也更大了。
李可走出诊疗室,四处寻找着许飞的身影,却见到谷哓宇和许飞慌慌张张的往病房方向走去。
他想叫住他们,却害怕暴露许飞的身份,于是他只得低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