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不比空地,林中毫无光亮,纪凌只得听声辨方向。
洛弛站在树梢上,“真是阴魂不散。”常年在夜间活动,他夜视极好,几个纵身便穿梭在林间,四周树叶哗哗作响,在纪凌辨不清方位之际,一掌袭去。
纪凌嘴角一弯,手上起了个咒,是一个极亮的格挡结界,没什么杀伤力,只把洛弛这一掌弹了回去。
“操!”洛弛捂着眼睛跌在地上,“什么鬼东西,闪得老子眼要瞎了。”
纪凌将剑扛在肩上笑道,“赶紧起来跟小爷我回去吧。”
“少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抓我。”洛弛恍然一悟,赶紧从胸口掏出一个荷包,“喏喏喏,都给你,三十五两,我买了些干粮花了五两,这一个多月我每天睡房顶,可是连住客栈的钱都没舍得花。”
纪凌突然一顿,问道:“一个月?”失去内丹必然着急,他如何忍到一个月才去找吴老爷。
“可不是一个月嘛,我内力全失,威胁不了那个吴老狗,祁城修仙的多,我可不敢惹上事。谁能想到他舍不得花钱去你们合曦山请人来救他儿子。我费尽心思想了很多方法,天天装鬼吓他都不成。”
“所以你去他钱庄偷钱了?”
洛弛撇嘴道:“那可不是咋的,累死我了,吃得少,干得多,两天才能搬一箱出来。”
“哈哈哈哈哈。”纪凌抱着剑忍不住了,“你倒是了解他。”
洛弛慌忙摆手,“别别别,这种人我可不了解,是他夫人告诉我的。”
“吴氏?”
见纪凌走神之际,洛弛模糊的视力稍有恢复,只能看到一个莹白的亮点,不过也够了,他掷出一道黑气向那亮点袭去。
黑气凌厉霸道,看样子是用了全力,纪凌慢了半拍,只得掌风相抵,左手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洛弛哪还有迟钝,也不管方向了,全力纵身飞走,还不忘逞个强,“再见了小少爷,大半夜带这么亮一颗珠子,好看!”
眼看也追不上了,纪凌捡起掉在地上的入梦,红线也断了,还染了一层灰,他吹了吹塞进怀中,气道:“哼,别让我下次抓到你,小爷我抽死你!”
等纪凌扛着剑吹着口哨回到吴府,府内到处是火把,一片通明。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他拉住一个举着火把的家仆问道。
“老爷说丢的财物找到了,正命大家伙去给搬回来。”
“哦哦哦…”纪凌表示理解,“我的那些师兄弟呢?”
“各位仙士都在别院客房休息呢,公子也请自便。”
纪凌点点头,只见吴老爷已然换了一身衣服从屋内走出来,他喝道,“动作都快点,家伙都拿上。”转脸见到纪凌站在那,连忙笑呵呵地过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啊!不知那恶贼可有抓到?”
纪凌歪头耸耸肩,“跑了。”
“好…好…”吴老爷没敢多说话,对方明显不太友好。正这时吴氏从里跑出来拉住他高兴道,“老爷老爷,孩子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吴老爷一把推开,“无知妇人,没见到我正忙着吗?”
吴氏赶紧退后嗫嚅道,“是…是…”她见纪凌站在旁边,忙行了个礼,“谢谢公子救了小儿,谢谢谢谢!”
未待纪凌回答,吴老爷不屑道:“哼,谢什么谢,花了我那么多钱,鬼没抓到,贼也跑了,晦气!”吴氏满脸歉疚地看着纪凌,笑得尴尬。吴老爷挥着衣袖走了,“火把和灯都给我带上,这么晚去坟地,真是晦气!”
吴氏一顿,忙道,“老爷等等我,您还咳着,我陪着您!”说完慌忙跟上了。
纪凌没心思管他们,径自去客房找纪冺汇报情况。
纪凌气道:“真是可恨,让那厮跑了,这个月我就领了我爹这一个任务,说出去还不被其他世家笑话,真是有辱我这第一世家公子称号…我…”
眼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纪冺连忙制止道:“莫要自责,即便抓到他也不过就是放了。前几年我与他交手多次,他所做的不过是偷盗财物,并未伤人。”
“只偷钱也不行,按我们纪氏家规,偷盗他人钱财可是要挨板子的。”
纪冺笑道,“他是空桑山的散修,无门无派,要如何惩治,更何况,他偷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杂物。”说着他笑着摇了摇头,“你可还记得上次去南宫家途中,路经蓉城,有几个商贩追赶小偷。”
纪凌点点头,自是记得的,南宫家地势为北,那边人擅先动手,正所谓能动手的绝不多言,那日他们几个经过集市,几个商贩追着一个偷玉米棒的小偷,追了好几条街,终是给他跑了。
纪冺道:“那小偷是洛弛,我一眼便认出了。”
“哈?”纪凌惊道,“他有内功却不用?”
“世家门派属地,自是不敢用的,若成为哪家的眼中钉,他只怕无法自保。这人偷银子也是如此,每次几文几两,拿他没有办法,通常失主也并不会穷追不舍。”
纪冺继续笑道,“这次失了内丹怕是逼急了。”
纪凌喃喃自语道:“总感觉哪里不对,这吴家小妾….”
“我们仙门之人不便过问寻常人家家事,余欢,今日累了,早些休息,明早启程回合曦。”
“是,师兄。”
第二日一早,纪凌便被喧闹声吵醒。吴府内乱了套,下人们都慌慌张张。
纪凌拿起剑,抓住一人问道:“请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仆人哆嗦着,“老…老爷…老爷死了。”
“什么!”
纪氏一行人聚集在正厅等候吴夫人。
一弟子道:“这吴家也真够诡异的,好不容易儿子救活了,钱找着了,现在又出事了。”
纪冺道止道:“不可妄议!”
众人噤声。
吴夫人穿白衣而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随即命管家把所有家仆都召了过来。
“今日家逢变故,我一介妇人什么也做不了,今日趁诸位仙士在此,我只想给大家一个交代。”吴氏无助地站着,用袖袍擦了擦眼泪,“昨晚大家随老爷一起去后山坟冢挖回财物,不小心…见…见到了尸体,老爷当时受到了惊吓。”吴氏哽咽着,不得不停下抹泪。
几个家仆纷纷点头,一人害怕地拍拍胸口道,“是啊,我当时也吓了一跳,挖着挖着,伸出一只手来。”那必然是吴府小妾的尸体了,只是合府上下没人愿意提。
吴氏继续道:“老爷平时便患有咳疾,自打孩子生病,家中失窃,这便咳得更厉害些,也怪我平日里没有照顾好,昨夜回来见老爷症状有些加重,我嘱丫鬟熬了一剂安神药,就去别间睡下了,想着一早起来便去请大夫,可不曾想….不曾想….”
纪凌想踏前一步,被纪冺抬手阻下,他摇了摇头,纪凌便作罢。
吴氏对着所有人福身作礼,“如今虽我儿年少,但家中仅有这一子,希望诸位可留下来帮助他,帮助这个家。”她顿了顿继续道:“若心中不愿者,有诸位仙家在此见证,可领十两银子取走身契,自行离开。”
“夫人真是折煞奴婢们了,您平日里待我们这么好,我们自然是愿意留下的。”
“夫人心善,我也愿意留下。”
“我也是我也是。”
众人纷纷附和。
纪氏一行人收拾好,欲回合曦山,纪冺嘱大家各自采买,城门口会和。
纪凌已经沿街买了几把扇子几条剑穗,纪深跟在后面付钱,面色十分不好。
“老板,你这里有卖红绳吗?”纪凌停在了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
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顿时脸就红了,“公…公子想要哪种呢?送人吗?”
“哦,不是,是这个。”说着纪凌从胸口掏出了入梦和那根断掉的红绳。“有没有可以配这个的。”
“有的。”姑娘脸红得不愿抬头,赶紧拿起一条红绳递过去。
这时纪深刚结完账跑过来,“纪余欢,你要适可而止,我没钱了,大师兄刚分的钱,我的都要被你花光了。”
纪凌道:“你小气不小气,人家姑娘都要笑话你。”
小姑娘脸更红了。
“老板啊,有没有简单点的,我一个大男人戴这个不太合适吧。”纪凌拿着那根花样繁复的红绳,表情略显尴尬。
“诶?你那珠子的绳子断啦。”纪深好奇得拉着纪凌的手臂,对方一个瑟缩。
“你轻点!”
纪深惊道:“你手腕受伤了?没事吧。”
纪凌把他的爪子拍走“皮外伤而已。”
“我早就提醒过你,大晚上带这个,容易被偷袭。”
“你废话可真多,”
那姑娘小心翼翼拿回红绳,道:“公子…若公子戴,我这里的恐怕尺寸都不合适。”
纪凌摆摆手:“那就算了吧,谢谢老板。”说罢转身要走
那姑娘急道:“等等公子,我这里有细绳,不若…不若公子等一等,我可以帮…帮公子编一条。”说完低头再次红了脸。
纪深插话:“那怎么能行呢,这得是心上人才可以编的。”
只见那姑娘听后,脸上霎时充血,双目莹莹,眼看就羞得要哭了。
纪凌踩了纪深一脚,“你小子胡说什么呢!人家是老板,这些这些,还有那些,都是人家亲手编的,难不成只有心上人才买得?”然后他转头对姑娘嘿嘿笑道,“老板你别理他,我现下不得空,不然你卖一段细绳给我便好。”
“好…好…”姑娘慌忙取了一段细红绳,用纸包好递过去。
纪凌接住放好,用剑柄打纪深,“愣着干什么,付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