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浪刚有拨云见雾之感,就被一阵嘈杂声音打乱了心思。
先是一阵风啸,有如野兽般咆哮嘶吼,后是几声嗡嗡巨响,有如阵阵闷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句嚣张的叫骂,但已听之不清。
声音就传自洞外。
这时图浪再次感觉到自身已是一只废妖的事实。
之前与苗小天等妖群殴石冠,他身在几层泥土之下,单靠耳朵就能断清楚石冠方位。此时仅听到几声嘈杂叫骂,便入耳皆空,看来听力也已大不如前。
他机械式地操纵着身躯,迈开步子笨拙地走向洞口,洞口是一狭长小径,周围杂草丛生。
图浪一手探去,心随意转,杂草登时发生变化,还好“草木回音”还能用!
他心中稍作振奋,刚想控制脖子抬头张望几眼,就听到平地一声巨喝:“小贼滚出来受死!”图浪面色一变,这声音正是横纲。
接着一股黑烟以直捣黄龙的气势横扫而来,图浪眼前一黑,黑烟如手,将图浪拔萝卜般轻易拽出,扔向空中。
“真是丢妖丢到家了,还未看到妖影,就被发现了。”身在空中,图浪如是想。
想归想,他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回头反应,就又被那黑烟一把接住,周身受到巨力裹挟,嗓子一痒,干咳出声。
此时图浪脖子梗在一处,眼不能观,只能靠耳。
又连续听得三声巨响。
第一声巨响是山石轰隆之声。自刚才图浪栖身的山洞处所发,方才那黑烟横扫而过,不仅拽出了图浪,还将洞口处的山石草木击了个粉碎,洞口上方缺了支撑点,巨石自然纷纷落下。
第二声巨响是锤斧相交之声。那洞口巨石刚被黑烟击碎坍塌在一处,就有一阵风压碾过来,这风压目标也是图浪,却扑了个空,顺势卷起满地巨石,在空中分裂开来,好似瓢泼大雨一齐涌入三尺窄巷般,碎石目标凝成一点,向着裹挟图浪的黑烟狠狠砸去。横纲也是心黑得很,迅速将图浪当成兔肉盾牌,横档来势汹汹地碎石。这些碎石尽数砸在图浪身上。奇怪的是,明明是肉身与碎石的碰撞,却好似巨锤重斧两相交,发出这铿锵响亮第二声巨响。图浪受此一击,血气上涌,口中喷出血来。
图浪口中鲜血不止,一愤怒女声响起,“屁股脸,你找死!”
这声音清明透亮,不是小溪还能是谁?
一声娇叱之后,第三声巨响便蓄势发出,是为草木战栗之声。周围的空气先是剧烈流动起来,大地草木发出沉沉浮浮的浅淡悲鸣,这声音起初只如几只蚊子般讨嫌,后来却愈演愈烈,达到几百只蚊子的标准后,突然爆发出来,大地上的草木疯狂起舞,震颤响动不绝于耳。图浪身被横纲的黑烟牢牢抓住,不断移动之中,余光瞟到一道风墙锋锐如刀,狠狠削来。
小溪本想用这风墙割开横纲裹挟图浪的黑烟,可惜横纲的反应更快,它极为配合地将图浪再次递到了风墙跟前,面上笑出了好几条褶儿,眼看图浪就要被一分为二。
图浪大惊失色,心中大骂“猪队友”,在晚圣溪又惊又急的目光中,他凭空消失,出现在了三丈地之外。
神通:狡兔三窟,空间系,发动!
三丈地已经是图浪当前能够调动狡兔三窟的极限距离,这距离不多不少,正好能将斗法中的二妖尽收眼底。
横纲还是那德行,晚圣溪的样貌却又有了变化。
仍是明眸皓齿拈花笑,彩翼丰肌惹人怜。可那原本及腰的长发却一垂如瀑,直接与小溪玉足脚踝处平齐。倒不是她的头发变长了,而是她曾经两米有余的高挑身子好像突然打了个对折,整个妖变得娇小可人。
二妖一见图浪出现在另一地,一边又惊又怒,一边又欣又喜,黑烟、风压一齐涌向图浪。
这一次晚圣溪更快,重重风压牢牢守护住图浪,如一个武学宗师般化出数十推手,把黑烟触手隔绝在外,和缓而快速地把图浪往后拉。小溪又玉手轻点,之前的风墙破碎,风压化作刀剑直冲横纲面门,攻势凌厉,逼得横纲不断回防,饶是如此,那黑烟仍被风压击的分裂四散,不断凝聚。横纲一脸严肃,依靠更为纯熟的操控技苦苦支撑。
图浪看在眼中,心中不免感慨,仅仅一天,小溪的妖力就足以压制横纲,那五彩山鸡到底是怎样的天才鸡?
没了图浪的制约,晚圣溪大刀阔斧地与横纲斗起法来,她的妖力犹在横岗之上,不仅招招凶狠、声势浩大,还徐徐如林、后继有力,横纲被打的消极防守,满面惊容。
图浪看在眼中,心知这横纲怕是要溜了。
在妖与妖的斗法中,鏖战是极难见到的场面,哪怕是实力对等的同级妖互殴,普通一场架也就百息即止。百息之后,场面基本就会转化为一追一逃或一生一死。因为妖都不是死脑筋,谁想问题都不会死吊在一棵树上。
这横纲在小溪这节节败退,小溪一时也难以击破横纲的防御,正是颓败一方退场之时。
可打了一会儿,眼见横纲一方局势越来越差,他却毫无后退之意,反而越发凶悍起来,几次悍不畏死般用肥脑袋扛下了破空而来的风压,肥脑袋上血流如注,黑烟滚滚不断出击,在这种攻势下,小溪漏出了手忙脚乱之态。
图浪在一旁看的清楚,晚圣溪虽然妖力强于横纲,却毫无实战经验,若是再打下去,怕事情有变。
图浪不由得奇怪起来,这横纲为何不直接逃走?难道他真是一个不要命的莽妖?瞄了一下横纲那一对小细腿,他明白过来,这横纲,根本是因为不擅跑路,所以只能拿命来搏!
此时他机械般地昂起头,勾动丹田妖丹,大叫一声:“都停手!”
主动权仍在晚圣溪手中,她将攻势转为守势,漏出不解神色。
却见图浪高声喝道:“横纲,今日我身体有恙,若靠女人赢了你,我决不会甘心,一个月后,我会亲去角犀一族爆踹你的屁股脸,现在你且早些滚蛋,少在这露出这没羞没躁的丑态碍我的眼。”
图浪这话还有些小心思,他把横纲和晚圣溪的矛盾全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今后他再去与横纲约战,用的就是“报仇”的名义了。
横纲虽然听得图浪话语刁钻刻薄,却正是他最想看到的结局,他撇撇嘴,身前黑烟小心翼翼地形成防御圈,面朝图浪、小溪二妖逐步后退,距离退的足够远,他隐约嘟囔了一句什么,便快速离开了。
图浪听力大不如前,自未听清。
“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岂不是放虎归山自找麻烦?”晚圣溪皱眉问道。
“无妨。”大约摸三息之后,图浪才机械般地摆摆手,“问题不大,我已经有了一套恢复实力的方法了,到时候我定会治他。”
“可是他刚才骂你是一辈子吃软饭的银枪蜡烛头。”
“......”
“......”
“我后悔了。”图浪一脸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