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立夏担心,一旦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钱五儿,这姑娘指定赴汤蹈火也要为她查出真相,事实上,以目前的情形看,她和钱五儿显然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会扑上一个阵亡一个,扑上一堆牺牲一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小童在,指定会有蛛丝马迹,所以,她不是不急,而是不能太急。
“你是怕给我添麻烦吧?”钱五儿白了楚立夏一眼,“姐妹这么多年,我的性情难道你不理解?”
“你想多了,怕给你添麻烦?全世界麻烦你最应该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放心,我心里有打算。”楚立夏抬手,轻轻拍了拍钱五儿的手背,“笨蛋,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本姑娘向来有愁必报,有怨必申,谁当我是软柿子,立马把他踩个稀巴烂。”楚立说罢,脚下用力,做了一个发狠的动作。
此时,小童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面前:“姐,你要踩谁?我么?”
钱五儿给印刷厂老板打电话,那边正说缺人手,一听说是钱五儿的朋友,当即同意随时可以上班。
只是小童怎么办?
好在钱五儿脑瓜灵活,就近找了一所按日收费的托儿所,吃得怎样不敢说,至少丢孩子的概率不大。
在楚立夏发毒誓绝不丢下他不管后,小童乖乖地随着一位高高大大的阿姨,进了一所几间平房改建的,有三四十个孩子之多的小型托儿所。
钱五儿离开去了电视台,临走把季元豪送楚立夏的衣服,一股脑扫了个干净,说她近期正好有几个场需要风光,算是借用。楚立夏毫不在意,只要她喜欢,权当是奖励。
都说时间不等人,楚立夏嘴巴等着钱,更不敢耽误,当下把小童安置好,找了辆公享单车,直奔钱五儿说的印刷厂。
手机导航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在一所新建的居民院子里,发现这家隐蔽性极高的所在。
老板是一位矮墩墩的,衣着朴素的中年人,隔着十几步看对方走过来,还以为是个农民工,一介绍才知道,人不可貌相,人家就是这里的金主儿。
听说楚立夏熟悉他们口中所说的排版软件,中年人当即拍板并报出楚立夏可以接受的工资金额,以后,她就是这里的人了。
中年老板的一句话,让掉进霉堆儿里的楚立夏,如浴春风。心想,虽然这里的环境和电视台没法比,但为了吃饱肚子,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不过,她没料到,印刷厂的工作量大的吓人。她虽然美其名曰:设计师。事实上印刷厂的分工并不明确,除了广告设计、排版印刷,编广告语,有些业务往来和品质问题的事儿,也得参与进来。更要命的是,办公室里的几个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放下这个就是那个,另外两个人离电话远,接电话这活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楚立夏身上。
多半天下来,直觉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但工作远远没有结束,于是老板提议,晚上加班,夜宵他包。
楚立夏一听,脑袋一下大了两圈。
她不得不说明情况:托儿所有一个五岁多的孩子,需要她接,托儿所只管白天,若她再不回去,孩子估计就得给扔大街上了。
听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孩子已经能打酱油了,老板脸上的表情一下复杂起来。
他告诉楚立夏,私人企业不比那些大公司,为了赶订单,加班加点实属正常,如果都跟她这么任性,他的小工厂,早就关门了。
言外之意很清楚,想干就不要找理由,不想干,趁早滚蛋。
楚立夏抬头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没了时间和老板争辩。当下说了声“对不起”,抄起背包,跳上单车,飞似地冲出印刷厂。
老板的周围的几个员工,隔着窗子看楚立夏箭一般地冲出去,一个个眼睛睁成了铜铃。
“就差加两翅膀飞起来了!”老板啧啧两声,转头一看,好几个人都和他的目光一样,齐刷刷投向窗外,当下生气地喝令:“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儿去!”
坐在托管所一个多小时的小童,心里已经积攒了一堆的怨气。正望眼欲穿之间,忽见一个骑单车的身影,飞似地直奔自己而来。
离近了一看,正是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楚立夏。登时,刚刚涌到胸口的气,消了大半。
楚立夏看到小童,脸上的喜悦无以言表,一个急刹想停住车子,因为车速太快,又赶上是个下坡,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从车子上倒了下来。
听到“咕咚”的一声响,小童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楚立夏已经“哎呀”着从地上爬起来。
“挺大一人了,就不能小心点儿?总是让人操心!”小童一边抱怨,一边撩起楚立夏的胳膊。只见胳膊肘的地方,擦掉一大块儿皮,血正顺着伤口往外流。
小童催促楚立夏赶紧去诊所看一下,她却划拉一下有点乱了的头发,毫不在意地请小童:“上车!”
一路上,小童从单车的后座上,看看楚立夏,再看看那个受伤的胳膊,不停地追问疼不疼。楚立夏放慢车速,不时侧头安慰。
“我原来受伤的时候,妈妈也会心疼的哭。”小童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妈妈?”楚立夏着急惊慌地从车子上跳下来,急急地追问:“她是谁?长什么样?快告诉姐姐。”
小童用力呡住嘴,望了楚立夏半天,最后,却很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那么,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你的妈妈了?”
小童点点头,又摇摇。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现在知道,但有时候又不知道。”
楚立夏差点没气死过去。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算了,不跟一个孩子计较了。
骑上单车,继续前行,楚立夏开始留心问小童几岁了,最喜欢吃什么?喜欢玩儿什么?
但这次,小童稳稳地坐在车子后面,再也没了声响。
口干舌燥的楚立夏知道这小子有主意的很,多问也是自讨没趣,于是,住了口拼命往出租屋的方向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