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子川拉着宋青枝走到人少些的地方站定，问道：“你方才想卖什么东西？”
宋青枝拿出来一个小瓷碗来，给他看了芦荟胶长什么样，又道：“可以缓解烧伤，也可以润泽肌肤。你看……”
她像一个热情的导购一样，不由分说给他抹了一些在手背上。
芦荟胶很快就吸收了，宋青枝收回手，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真的很好对吧？”
律子川的脸有点红，没有回话。
宋青枝没想到卖东西这么难，她原本的打算是今日留下几件样品，十天之后过来，被掌柜拉着求着加价购买，财源滚滚，每天吃肉，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
她凝神想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还是得再进去试一试，只要能说服掌柜留下一件样品，芦荟胶这么好，他们一用就知道的。”
说完又要进去药铺。
律子川伸手牵住她的手，微微皱眉道：“不要去！”
宋青枝叹了一口气：少年，我们不要这么高傲好不好，我饭都吃不起了，再高傲的话，真的要穷死了。
她本来懒得对他说明，但低头看见他拉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嗯……真是一双好手。
宋青枝立即变得非常有耐心，解释道：“虽然掌柜的骂我我很生气，可是我必须把这芦荟胶推销出去，丽山镇上只有一家药铺。”
律子川仍是牢牢拉住她的手，摇头说道：“不去药铺，试一试胭脂铺。”
嗯？也是，现代社会芦荟胶就是作为药妆产品出售的。
宋青枝心中又升起希望，她想起来时确实看见一家胭脂铺，也是三开门，里面比药铺装潢得壕气多了，除了胭脂水粉，好像也卖口脂面脂等物。
时间已不早了，二妞还等着呢，宋青枝拔步就走，律子川也施施然跟了上来。
宋青枝心中奇怪，边走边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对了你怎么刚好在这里？”
律子川道：“我在药铺对面皮革店看刀鞘。”神色很平静。
宋青枝经过昨天河边的心情大起大落，已认定‘不自作多情才是保平安的最佳途径’，便也没有多想，只说：“丽山镇还真是小，随便一逛就能碰到熟人。”
律子川点头以表同意。
两人并肩走到胭脂店前面，正巧赶上穿着绸衣的掌柜送出一个贵客来。
那贵客身边丫环仆妇环绕，宋青枝大约是在宋村住久了，沾染上了喜欢看有钱人的坏习惯，拼命踮起脚来定睛一看：啧啧啧，眉目如画，身段苗条，好一个古代白富美！
掌柜的已送到门外，点头哈腰地道：“朱姑娘慢走、慢走！”
宋青枝突然觉得身后的律子川动了一动。
咦？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已躲到了她身后，头也深深垂着。
好像现代内向宅男见到了自己暗恋的、光芒万丈的主播一样。
啧啧啧，每天和我聊天很活泼的样子，一见了白富美就害羞，果然‘喜欢是肆意，爱是克制’呢。
可惜那富贵人家的小姐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很快上了门前小轿，消失在人海中。
宋青枝突然记起曾经几次以为律子川喜欢自己，还真是……非常羞耻呢。
不想了，赚钱才是正经。
她小心翼翼又解开了一个小瓷碗，正要进去推销，律子川止住她道：“我去说吧，你告诉我怎么说。”
见宋青枝有些惊异受伤的表情，解释道：“这样就算被骂，也是骂我。”
好……好甜！
少年，难道你忘了自己三十秒之前被白富美震撼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律子川见她又呆呆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进一步解释道：“男子去说，掌柜的也许更信任。”
嗯，这毕竟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古代世界。
宋青枝很快放下心结，谁去推销都一样，卖出去就好。
她立即将微商常用的一套说辞都教给了律子川，一开始还想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市侩，但是律子川只是凝神认真听着而已。
听完他就走了进去，找到掌柜，将青枝方才教给他的‘家中藏有大内传出的秘方，因家道中落，不得不按方制药出售，可润泽肌肤、减淡疤痕’等说辞说了一遍。
宋青枝站在一旁，偷偷观察了他几眼，啧啧，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很有潜力。
胭脂铺时常也有人来推销，掌柜的一般不接来历不明的样品。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真的是一副出身煊赫、家道中落的样子，而且他推销的说辞非常生硬勉强，一看就是被生计所逼，不得不做不想做的事。也许这所谓芦荟胶真的是秘方。
掌柜迟疑地抹了一些在自己胳膊内侧，等了片刻之后，点头道：“先都放在这里，下回集日之后再来。”
宋青枝利索地将小瓷碗们都拿了出来。
从胭脂铺出来，宋青枝觉得心情愉快很多，话也不知不觉多起来，感慨道：“下次那个朱姑娘来，掌柜让她试试芦荟胶就好了。”
没准可以带动销售，像网络红人或者明星带货那样。
律子川摇摇头道：“朱县令为人古板清正，朱姑娘应该不太会去试这种新的东西。”
刚才那一幕原来不是‘初遇惊艳、一见钟情’，原来他从前就已经认识她啊。
宋青枝心中突然有些难过与同情：律子川虽然长得好看，但猎户要想娶县令的女儿，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吧？
她柔声问道：“你以前就见过朱姑娘？她真的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呢。”不知道为什么，自动用上了小白花的语气，几乎像个绿茶。
宋青枝：我真的不是，真的。
律子川迟疑了一下，才说：“小的时候见过几次，朱县令以前是梓州城知州。”
好像怕她接着问那样，他指着路边的大肉包子问道：“你要吃吗？”
宋青枝心中想着自己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你买的话我就吃。”
她捧着三个大肉包，因为律子川并没有吃，有些不好意思，小口小口地吃着，七八口才吃完第一个肉包。
正想着要不要再吃，突然看见前面一群仆妇拥着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走进一扇大门。
不得了了！她赶紧回头提醒道：“喂！你喜欢的那个朱姑娘！快看！”
律子川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已经主动过去看心上人了啊。
青枝有些怅然若失，不过看见手中的两个大肉包，又高兴起来。
她仔细地将包子用布袋装上，好带回去给陈氏青豆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