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的滋味,白挽舟也不是第一次尝了。
但这次却多了些许不同,心里空荡荡的,让人难受。
白挽舟舔了舔嘴,有些无奈。果然,被宠得久了就恃宠而骄了。
她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冲窗外道:“二表哥,来了就进来坐会吧。”
被点名的赵昀澜,立马条件反射的冲一旁青言拉都拉不住的谭甜翻了个白眼后,默默伸出两根手指在其眼前晃了晃。
看着赵昀澜悄声吐出的数字,丞相大人表示十分满意。
她自觉的拉着青言向后退了一步,对赵昀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欢欢喜喜的将人送了进去。
还没把沈家搞出血,自家就差点“破产”的赵昀澜压下心口的那口郁气,勉强扯开一抹微笑,慢条斯理的走了进去:“苒儿。”
白挽舟抿了口已经凉透的粥,头也不抬的说:“坐。”
嫌弃的瞥了眼沈遇白刚刚坐过的位置,赵昀澜走到了白挽舟的身旁,心满意足的坐下:“苒儿离家数年,应是想念家中亲人了。可愿同我一道回去看看?你许是不知,我父亲甚是想你。”
白挽舟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自顾自的收拾起来:“舅舅若是想我,待大表哥娶妻时,我定当回去看望他老人家。”
歇了口气,又道:“但现在就算了吧,我已长大,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父”无母的孩童了。况且现在正是表哥们议亲之际,我此刻回去,于理不合。”
赵昀澜觉得自己兴许还能挽救挽救:“怎么会,你也是我们的家人啊……”
家人?
有落井下石,想把她暴尸荒野的家人吗?
白挽舟知道这不关他的事,但还是抑制不住,她将手中的碗放在灶台上,死死咬着嘴唇,背对着赵昀澜道:“二表哥,你比谁都清楚的。赵家嫡系子嗣单薄,但旁系却与之相反。”
“你与舅舅,大表哥都是我的亲人,这没错。但他们不是,他们不能像你们一样包容我这个外姓女。更何况,现在正是你与大表哥掌权的关键时刻,我不想妨碍你们。”
将手指放在桌上敲打,赵昀澜安慰道:“既已知道他们不是你的亲人,那他们的想法对你来说,就完全不重要了啊!”
谭甜站在外面,瞧着人小姑娘揣着明白装糊涂,而那个二傻子又憨憨呆呆的。
她心下一急,就忘记了某人进屋前许诺的两成利润,跳进屋里就道:“小美人,你可还记得我?”
白挽舟瞧了眼来人,面上无悲无喜:“谭丞相。”
白挽舟骗了沈遇白,她需要知道那些家族秘辛,单靠她这鸡肋血脉是完全无用。
辛亏有了谭甜这个……
呃。
热心“好人”。
“你们见过?”
两男人一脸茫然,两女的笑而不语。
谭甜想帮赵昀澜,其实不只是因为狗屁的“相似人生”。更多的是想给林重添堵。
为官多年,她不过就是想尝尝“归隐山林”的滋味。可那丫的老找她麻烦,贵为一朝丞相,怎么可能没点脾气,她必须要搞点事情,让他头疼头疼。
想来,一朝丞相与隐世家族相处甚欢的这个瓜,京都里想吃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谭甜将白挽舟手边的碗递给青言,看着某人自觉的干活。
她十分满意的将白挽舟按椅子上坐下:“白姑娘难道真看不出我们家二公子的心思?”
白挽舟一愣。
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她现在是一介孤女,高攀不上赵府大门。
就算是自家表哥也不行……
况且,表哥对她来说,就只是表哥,而已……
“谭丞相想说什么?”
说什么?
谭甜给了赵昀澜一个眼神,满意的看着某人悄悄伸出的手指头道:“鄙人也无别爱好,就爱为人做点小媒,你瞧瞧……”指了指赵昀澜的俊脸,谭甜道,“赵家二公子,与你也算青梅竹马,品行如何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此一举的介绍了。如此郎君,你倒是说说,可是喜欢?”
一向精明的赵昀澜,羞得偏过了头,不敢直视白挽舟的眼。
这个笨蛋。
谭甜心底骂了一句。
刚想为其开脱,便听白挽舟说:“丞相大人莫要拿我寻开心。一会我还有要事,便不留你们了。”
明晃晃的赶人让赵昀澜有些难受,他站了起来,紧握住拳头:“当真这般嫌弃我。”
这种场合,不适合外人在场,洗碗的放下抹布,拉走了巴巴说不停的,就留下了两个难堪的。
“二表哥……”
二表哥。
明明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现在却却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你莫要叫我,苒儿,我且问你,凭什么沈家那小子可以,我就不行……”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到底那里比不上他?”
倒也没想到赵昀澜对沈遇白的怨念如此之深,白挽舟皱了皱眉道:“因为他喜欢的是白挽舟,是现在的我。而表哥呢?你问问你自己,你是喜欢现在的白挽舟,还是以前的赵苒儿。”
直男永远也理解不了女生的纠结。
“可那些都是你啊!”
不,不一样。
白挽舟,赵苒儿。
终究不一样。
一个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外表干净纯洁,内里早已腐朽不堪;而另一个则是娇养的公主,外表嚣张跋扈,内里却是纯白如初。
她们看似是同一人,但却天差地别。
赵昀澜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理由:“那你怎么就知道,沈遇白喜欢的是现在的白挽舟,而不是以前百香楼那个……”
“百香楼?”
见说漏了嘴,赵昀澜也不敢继续,停下怒吼,安静的等着白挽舟的回答。
想速战速决的白挽舟也没紧抓着这点不放,认认真真的解释道:“因为他见过我所有的黑暗,所以并不期待我的天明。可二表哥不一样,你明知我不愿,却依旧固执的想我带出深渊。”
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有些人,他们不按别人期待的成长,便成了异类,不容于世。
两相对比,沈遇白愿意陪她一起坠入黑暗,免她孤独;可赵昀澜却只愿以悯人之姿,劝她向善。
如此一来,孰轻孰重,大家自有定论。
“他见过你的黑暗?”
白挽舟仰头直视赵昀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