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伴随着清明时节的连绵细雨,白挽舟独自一人撑着把油纸伞缓慢地穿过街头小巷。
路旁行人匆匆而过,奔跑时溅起的水花无意染了她的素色衣裙,却也未曾影响她丝毫的好兴致。
她用拿伞的手拎起装着几根蜡烛、一堆纸钱的篮子,用剩下空闲的手提起自家稍稍有些长的裙摆,将穿着绣花鞋的脚尖放进地上的积水里像个三岁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噗嗤。”
一声突兀的笑打破了这份宁静,白挽舟收手将裙摆放下,抬头看向声音的出处。
是位少年,束发的蓝色发带擦过他清秀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肆意潇洒。他抱着一把宝剑斜斜的靠着墙边,就这样带着一抹痞笑盯着戏水的白挽舟。
白挽舟懂事,一向谨记家中祖训。
长得好看又会武功的不一定是名扬天下的江湖大侠,也有可能是无财无势的江湖骗子。
这般想着,她便自动抵御了来自敌方的美颜攻击,十分淡定的与其擦肩而过。
烟雨江南里,最不缺的就是执伞而过的翩翩佳人。
可白挽舟不一样,她在人群中一眼望去,明明应是那种看上去柔情似水的娇俏女子,偏偏又掺杂了几丝英姿飒爽,在这片吴侬软语里美得分外别致。
她要走,他便好脾气的跟。
她穿过街头小巷,他也穿过街头小巷;她踏过石板拱桥,他也踏过石板拱桥;她路过潺潺溪流,他也路过潺潺溪流……
终于,白挽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这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侠客,还未开口便带三分苏朗笑意:“敢问公子这是要去何方?可是迷了路?”
虽然有些湿润的发带打在脸上,是生硬的疼。可为了自家一贯保持的高人姿态,少年硬是死抱着剑,未曾抬手扒拉。
待这般“不拘小节”的形象深入人心,他方才开口回答:“姑娘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方向。”
他长得好看,就算用如此轻佻的语气说话,也硬是让人生不出丝毫的厌烦。
乍一听这么撩的话语,白挽舟这个活该单身的居然在低头思索,她可应该学着隔壁那个待嫁的小姐姐一般,羞红羞红小脸。
尝试了一下自家的表情管理,感受到嘴角的僵硬,白挽舟决定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板着脸吧,这样舒服。
没有那金刚钻,她也揽不了那瓷器活。
“哦,那要不你继续跟着?”一副我很好商量的样子。
来时,他便听说了这姑娘的清奇脑回路,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结果还是有些被惊着了。
“姑娘,真是……真是……”
见人少侠被她堵得不好意思说话,白挽舟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的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发地掰开他的手,将油纸伞放进他的手心,示意其举高。
“有些凉,我们还是打着伞说吧。”
接二连三被打断思路的少侠:……
还能不能让他自由发挥了。
手上没了伞,白挽舟十分自然地将篮子放在地上,弯下腰将裙摆上的水渍拧干:“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名讳!嗯,我姓白名挽舟,字思雨。”
感觉事情发展的太快,但少年还是十分顽强的坚持着:“在下姓沈名遇白,字追雨。”
好像又被调戏了。
不过白挽舟倒是十分镇定,她认真的听完沈遇白的话,也未曾理会这人若有若无的“勾搭”。
待其说完,她便接过自己的伞,笑了笑:“沈公子,名讳这种该忌讳的东西,我都告诉你了,你也应该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现在便就此别过了,望你珍重。”
看着那抹素色的背影,沈遇白终于舍得腾出手来将脸上的发带甩到后脑勺。
咋滴,不是说让跟的吗?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哼,想就此别过?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她不让明跟,他也无所谓啊!
毕竟,他那么善解人意,自然是会惯着她的。
等看不见那个少侠,白挽舟方才从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钻了出来,顺着一条小道,原路返回。
如果不是因为这丫的,她早就到家了。
在白家院子里转悠了老久,沈遇白终于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借院边老槐树的力,腾得飞出了白家。
他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什么要带着他绕遍西湖,但因是有她的用意吧?!
管那么多干嘛,回来便好。
白挽舟进了院子,将油纸伞与篮子一起置于门边。回屋换了一件衣裙后,进了厨房。
不到半刻,一股烟火气便传遍了巷子。
还不等她坐下品尝,便有人敲响了院门。
白挽舟将手擦拭干净,顺着屋檐走到门口开了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沈遇白瞧着小姑娘未动分毫的脸色,心底滑过一丝无奈,竟是如此淡薄的吗?
基本的礼貌白挽舟还是有的,她给自己的大脑足够的反应时间后道:“沈公子有何事?”
沈遇白将手摊开,露出了手掌心里的银钥匙:“我是你家隔壁的住户,刚刚搬来没多久。今日出门迷了方向,正巧遇上了你。我刚刚搬来的那日见过你,便想与姑娘同行,可……没想到姑娘竟也不识路。”
这最后一句便有些牵强了,白挽舟虽不是江南土生土长的人,可好歹也在这里待了七八年。
就算闭着眼走,也不会沦落到迷路的地步。
他这么说,不过是为各自保留一丝颜面,罢了。
想起前几日,隔壁小姐姐送来的礼品与她那相隔千里的夫君,白挽舟算是勉强相信了沈遇白这个“隔壁邻居”的身份。
“嗯,倒是我多心了。也不知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话虽简短,但沈遇白倒是体会到了这姑娘所言之意。
前一句是对她“迷路”的解释,后一句是对他的询问亦是威胁。
若是答不好,那他披的邻居马甲可就不复存在了。
沈遇白伸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一脸的委屈:“与姑娘游遍了西湖,此番倒是饿了。本也能支撑着找个酒楼,但姑娘家的饭菜可谓一绝。在下……”
白挽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也懒得考究他所言真假,将门打开了些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