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小贩沿街叫买。
茶楼里更是人满为患，聚集了来自天南海北的旅客。
梨鸢披散着青丝，坐在日光撒下的一角。
金色的光淡淡的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其精致的轮廓，看起来竟不似真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形阴影遮住了她的日光，原本眼眸里的一片鲜红也只余漆黑。
梨鸢颤抖着修长的羽睫，完全没有睁眼的意思：“客官，要住店？”
小姑娘长得娇娇嫩嫩，语气却如凝结的霜，带着化不开的严寒。
“是。”
话音刚落，赵霖便见美人靠上那个仿佛冻结了的小姑娘，腾的站了起来。
让人猝不及防。
她扒拉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角，再用爪子梳理了一下秀发后，嘴角微微拉开一个标准的幅度，恰如烟雨朦胧的江南，揭开那层秀丽的面纱后，透出无端的魅惑。
她将手抬高，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得嘞，客官里边请。”
赵霖看着她的动作，吓得默默后退了一步。
怎么办？
他好像有些后悔了。
将人带到二楼的客房，梨鸢自以为十分懂事的为其推开房门，以便对方能将陈设看个清楚：“客官可还满意？”
赵霖并未搭理她，自顾自的进了房门，还无比顺手的将乖巧又可爱的小姑娘关在了外面。
梨鸢学着隔壁哥哥的样子耸了耸肩，也并未当回事。
她转个身，依旧板着自家的小脸，仿佛刚刚那个巴结谄媚的人不是她。
站在柜台一角算账的老伯，看着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的小姑娘，随口问了句：“鸢鸢送客人上楼？”
小姑娘绷住自家有些肉肉的小脸，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圆溜溜的杏眼里多了几丝温柔。
“嗯。”
对于小姑娘的面瘫和寡言，老伯许是多少有些了解。
他也不在意，用哄小朋友的声音道：“那鸢鸢有没有像老板娘说的那样，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呢？”
这个问题有些难到梨鸢了。
小姑娘停在楼梯口，努力回想了片刻。
当她回想起自己标准的动作，以及露出的八瓣牙齿时，她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
刚刚走出房门的赵霖，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他原以为这小姑娘是精神不正常，结果人家居然是被迫营业……
听见小姑娘自信的回答，老伯欣慰的冲她竖起大拇指：“鸢鸢真棒，真厉害。”
梨鸢想了想觉得她今天确实挺乖。
至少她没计较那个不懂事的客人挡了她的日光……
也没计较他将她关在屋外……
嗯。
梨鸢自我认同的笑了笑。
不过小姑娘也懂事，在她十分不客气的接下老伯夸赞的同时，她也认真的回了老伯一个大拇指。
赵霖也算是泡在夸赞中长大的天之骄子。
可尽管如此。
活了那么多年的他，也没见过这般简朴的赞扬。
既没有诗词点缀，也没有佳句修饰。
却无端让人心中滑过一丝温热，暖得厉害。
他俏俏学着小姑娘的动作，在身侧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待回过神来，又自嘲的收回。
梨鸢听力一向极好，她侧着身子“被迫”露出笑脸，对隔她只有几步的少年道：“公子，可有吩咐？”
面对梨鸢的笑脸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比如打算盘的老伯就是一脸孩子长大了的满意，又比如执剑的少年就是一脸被敷衍的无奈。
赵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竟没了素日里伯父时刻要求的君子风范，脱口而出：“别笑，很丑……”
老板娘说过，客人的要求便是她们毕生的追求，再加上嘴角确实有些抽的慌……
梨鸢觉得人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于是，她又拉下脸，冷冰冰的。
看着小姑娘板着脸也能带出的萌意，赵霖反倒有些不自在，他扭了扭手腕，语速极快的岔开话题：“咳，有些饿了，劳烦姑娘帮我做些吃食，也不用送进房间，在外面便好。”
还不等梨鸢回答，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大喊：“鸢鸢宝贝，快出来接接姐姐……”
赵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突得眼底一亮，转过身便抛下他匆匆向外走去。
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这酒楼也算是个难得有档次的好地方。
跑堂的人并不在少数。
他们原见老板娘心尖尖上的小公主照顾着这位一看就财大气粗的小公子，便自顾自的干活。
可一听门口的大嗓门，他们便心照不宣的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窝蜂的将楚霖围了起来，照他的要求有条不絮的去办。
王窕放下手中的物品，张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小公主，轻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含笑道：“大宝贝，姐姐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虽然不喜王窕这副询问孩子有没有打架的语气，但梨鸢还是很给面子地道：“有。”
知道小姑娘不爱说话，王窕到底也没强求，轻轻拨弄着她跑乱了的秀发，心底有些细碎的开心。
她初见梨鸢的之时，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默不作声地躲在她的屋檐下。虽是冷得发抖，但面上却不为所动，甚至眼底还带着清晰可见的冷凝。
恰好那时的王窕，被夫家嫌弃，孤身一人守着店面，也是闲得无聊。
于是见不得女孩受苦又想找个人作伴的她，便将其拖回了楼里，像养闺女一样的宠着，日子也算是有了些许安慰。
梨鸢的右脸被捏得微微发红，实在不舒服。
可她也不愿意让好久不见的姐姐失望。
于是，小姑娘歪着头，冲王窕甜甜一笑，趁其呆愣之际，将她的手放在了另一半脸颊上道：“姐姐，捏这边。”
王窕知道自家小仙女可爱，却不知道她能如此可爱！
她顺着小仙女的力道，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后，牵过她的手，上了楼。
“姐姐这次出门给小仙女带回了好多漂亮的服饰，来，我们去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好。”
赵霖觉得自己像中了毒般，眼睛不停的跟着人小姑娘转。
看着刚刚小姑娘满心满眼透出的喜悦，他竟有些嫉妒、羡慕。
原来她会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