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小道长,跟了一路的马车,却还是止步门前。
他不敢进去。
他不知道当他见到傲娇的少女时,该说些什么。
他怕说错,怕做错。
但他不知道的是。
那个屋外的傻子呆呆在门前坐了一宿;而那个屋内的傻子则是换了数盏新茶。
谭甜终究还是没能脱下这身官袍。
此刻正是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之时。
她。
没有理由走开。
而当一切好不容易都尘埃落定,苦夏也熬成了寒冬。
冬日暖阳洒在雪地里,金灿灿的晃着人眼。
当谭甜第四十回看见谭四搂着他家小娇妻,抱着他家乖宝宝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咋滴!
有老婆了不起啊!
她单身她说什么了?
“三儿,咱们走!”
一旁昏昏欲睡的少年听见声响,下意识的将桌上的长剑抱起,抬头看了眼,自家又发疯的主子,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说句实在。
他真的也好想成亲啊!
至少这样他家主子就会恨屋及乌,当他不存在。
那他就不用每日又当丫环,又当保镖的没假期了!
许是年岁见长,谭甜失去了一贯的稳重,变得像个真正的小女生,偶尔也会哭会闹会抱怨。
生气了的甜宝宝不顾四周丫环,仆人的眼神,一个劲的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结果……
她一不留神,便与迎面而来的林重撞了个正着。
被众人眼疾手快扶起的小皇帝,用力揉了揉自家下巴,满眼无奈:“丞相,你这是在练什么功啊?”
因为撞击带来的力度,让林重十分不好受。可让他还算欣慰的是,至少他对面的那个女孩也不见得有多好受。
毕竟,女孩子多多少少都要比男生娇气一点的。
谭甜像只怒急了的小猫,不停的用爪子扒拉着自家的痛处,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皇上,微臣庙下,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潜台词是,您老从那里来,就麻溜的回那里去吧。
因着幼时的恩情,林重一直将谭甜当姐姐般尊重,许是他的态度太过温柔,以至于谭甜对他也没了开始的防备,两人相处起来随性极了。
林重笑了,难得见自家丞相吃瘪,可不得高兴高兴。
许是恶趣味作怪,小皇帝添油加醋道:“怎么,小道长,还没来找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谭甜就抑制不住自家的小暴躁。
“哼,不过区区救命之恩,我怎么敢劳烦人老人家记住。”
林重笑笑不说话。
他不过随口一问,某人就炸了毛。
真是嘴硬。
“丞相,陪朕去逛逛吧。”
年关将近,免不了想故地重游。
可若是孤身一人前去,他又不敢。
皇上都亲自跑自己家来了,难不成她还能拒绝。
谭甜跟着林重回了林王府的旧居。
她原以为,小皇帝打算回重绿院观赏旧景。
可没想到,他竟是带她去了花园的一角。
那里枝叶茂密,梅花飘香,看得出是处极好的品茶地。
近半年的操劳,竟使玉树临风的小皇帝也染了白霜。他抬起头,看着梅花落下的一角,笑着说:“丞相,我就是在这里遇见她的。”
谭甜了然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到底要怎样美若天仙的女子,才能这般让人念念不忘。
小皇上也不管谭甜是否腻味,再一次喋喋不休的说着那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在这里救了只狐狸。
后来却亲自将她放跑了……
谭甜看着此刻这个眼底发光的少年,终是有些不忍:“陛下,龙体为重。”
“谭甜。”
许是许久未闻这个称呼,谭甜竟是愣了片刻,才道:“是,陛下。”
“你所求的都已经实现了,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要像墨亦轩一样走了?”
有那么一瞬,谭甜想否认。
可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难道就能因她的否认就不存在了吗?
其实灯火长明,茶盏更换的那一晚,她不就想好了吗?
人生在世,她好不容易才能遇见一个一见便能让她不自觉微笑的男子,如果不排除万难把他睡了,她想她会遗憾终生的!
谭甜叹了口气,道:“陛下,您是知道的,我放不下他,我想去寻他。”
许是终于道出了真心话,谭甜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女儿家的柔情,在此刻倾泻而出。
林重看着傲立的寒梅,低声道:“道长也不算白白助你。”
“何时动身?”
本就是预谋多时的谭甜,见君王同意,想着自家终于可以潇洒的“告老还乡”,顿时觉得择日不如明日,于是她搓了搓小手,一脸猥琐地道:“明日。”
见不惯谭甜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小皇上挥手示意她赶快滚。
想起自家府中的那堆烂摊子,谭甜也不客气,当即起身告退。
林重看着雪里的簇寒梅,抿紧了嘴。
他不明白。
在他自小受到的教育里,就没有儿女私情这一说。
他以为他能放下……
可看着为了爱情饱受折磨却甘之如饴的墨亦轩;明明一身傲骨却低入尘埃的谭甜时,他还是后悔了。
终究是故人已去,伊人难寻。
他登上皇位,万众瞩目。
却在夜半时分,孤枕难眠。
“春夏,回宫。”
半月以后。
青崖山。
青崖门的师兄弟们最近都传疯了,据说他们英俊潇洒的钟園师兄带回了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因为好奇,这群小不点都悄悄在山门口守着呢!
怕极了自家师弟招蜂引蝶却又不负责的青言,也是一早就堵在了山门口。
他赶走了那群看热闹的小不点,这回打算认认真真的修理修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师弟。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他看见那个一身纱裙,美若天仙的少女时,他便拿不动手中的长剑。
“你……怎么在这?”
他素来知道自家师弟比自己讨喜,可再一次被现实击中要害,他还是疼的龇牙咧嘴。
谭甜搓了搓自家冻得生疼的小手,走到青言面前,猛得将手插进他的怀里:“某人欠了我救命之恩,我来讨债。”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小道长完全懵圈。
见迟迟无人回应,谭甜压下心中的难堪,转过身去道:“看来他不打算实现承诺了,真是抱歉,我打扰了。”
终于回神的青言,拽住女孩冰凉的手,低低笑开,好似冰雪消融:“不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青崖门最近又闹腾了。
据说他家二师兄被个不知名的小兔崽子撬了墙角,一天正要死要活呢。
★★★★★
道袍敛风华,招摇只为你。
——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