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时指,岁月如流,早是春暖花开。本县知县自到已有二年,赚了好些金银,欲送东京与亲眷处收贮使用,谋个升转,要使人去东京,又怕被人劫了,需得使一个有本事的人去才好,猛地想起武松来:“有这么英雄了得,何不让他送去。”当日便唤武松上厅说道:“我有一个亲眷,在东京城里居住,欲要送一担礼物去,捎封书信,问个平安,只怕途中不好行,需是你这等英雄好汉去,方可放心。你可休辞辛苦,与我走上一遭,回来重重有赏。”武松应道:“小人蒙恩相抬举,安敢推辞。”知县大喜,当厅赏了三杯酒,武松便下厅来。
武松回到下处,取些银两,叫了个士兵,去街上买了酒肉,便奔紫石街来。直来武大家中。武大恰好卖炊饼归来,见了武松惊喜若狂,叫道:“兄弟,你自搬出,在也不来家中,让兄嫂日夜思念,去县里寻你也找不到,真是想死哥哥了。”武松拉了武大手道:“武二也想兄嫂,这不是回来了吗。”武大连忙开门,放下担儿,冲楼上高喊:“大姐,武二来家里啦!”
金莲正在楼上闲坐,听得武大喊说武二来家,便一惊而起,急急便要下楼,又觉得失态。停住脚步,稳了一下心,便轻移莲步,走下楼来,见了武松,心头一热,强忍住泪,笑盈盈道:“叔叔,好些时不来家中,奴甚是想念,今日叔叔归来,地也生光。”武松道:“让嫂嫂挂念,心中不安。”
三人来到楼上,叫士兵去厨下安排,武大与金莲上席,武松搬了椅子,横头坐下。士兵将酒肉搬上桌来。武松劝哥嫂饮了几杯。金莲想看武松,却又不敢看,时不时地偷看一眼。酒至五巡,武松讨付劝杯,叫士兵筛了一杯酒,拿在手里,看着武大道:“大哥在上,今日武二蒙知县相公差往东京干事,明日便要启程,多是两个月,少要四五十日便回,有句话要对哥哥讲,假如哥哥每日卖十笼炊饼,从明日起,每日只做五笼出去卖,每日迟出早归,归到家中,放下帘子,早早闭上门,省了多少口舌是非。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要与他论口,等武二归来自有和他理论。”武大接了酒道:“兄弟说的有道理,我都依你。”将酒一饮而尽。
武松再筛第二杯,对金莲道:“嫂嫂是个精细的人,不必用武二多说,我哥哥为人朴质,全靠嫂嫂做主,看觑他,常言道: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家守定,哥哥便没有烦恼,岂不闻古人言:篱牢犬不入。”金莲听这话,一点红自耳边起,接了酒杯,深深地望了武松一眼,道:“叔叔,只管放心前去,奴家将话记在心中,只望叔叔早归,不要让奴家专望。”说完,将酒也是一饮而尽,便哭着回房中去了。
武松与武大又饮了几杯,武松便拜辞哥哥。武大道:“兄弟去了,早早回来,和你相见。”口里说,不觉眼中流泪。武松见哥哥坠泪,便说道:“哥哥便不做买卖也好,盘缠兄弟自送来。”武大送武松下楼,出门相别。
次日早晨起来,武松栓了包裹,来见知县,那知县已差下一辆车子,把箱笼装在车上,点了两个健壮的士兵,县衙里又拨两个心腹人,都吩咐了。那四人跟了武松,就厅前拜辞了知县,拽扎起来,提了朴刀,推了车子,一行五人离阳谷县,取路望东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