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今年的雪特别大,往常出来摆摊,溜街的小摊小贩都少了许多
路上只有家小店老板在张罗着生意,打开蒸笼外冒着白气的热腾腾包子
在街道上格外醒目
不少人坐在店里面吃着包子,喝着白粥,或着豆浆
一碗下肚,全身上下暖和和的
咬一口刚出炉的大包子,油滋滋的,别提多带感了
干苦力的人一天吃三个大包子能顶一天
老板忙闲下来,见他的几个常客还在,打趣道:“壮子,今天不窝在家里弄你家婆娘,这么早起来干啥。“
在坐都是些粗鲁汉子,开起玩笑丝毫不用顾忌那么多
那被问到的汉子也没啥不好意思的,粗着嗓子回老板:“这么操蛋的天,老子也想回家弄婆娘去,睡着热炕头,大战她个三百回合,这不林府管家找了老子出工,要不是银钱丰厚,鬼陪他跑这一趟,算了算了,跑完这最后一回,老子就收工回家过年了。“
旁边围着壮子坐的另外三个人都没吭声
这天太冷,说话寒风劲往牙缝里钻,讲话都哆嗦,有那闲工夫唠嗑,不如喝口热粥
右边一桌的一个瘦高个像是想起来什么,看向壮子:“兄弟,你说的是西葫巷子的林府么?就是那个家里接二连三死了人的林府,刚开始死的是弟弟,后来是他老爹,一年内家里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和个寄养在他家的举子。“
壮子一口干掉了碗里的热粥,右手抓起一个包子:“就是那家,死的那个可不是亲弟弟,只是个远方的堂弟罢了。“
店里的人以下来得多了,听到这茬子,也打开了话夹
“我也听说了,他那堂弟死后,被送到了杭州安葬,据说是他那堂弟的遗言,还好是冬天,不然路上这么久,天再热一点,尸体怕是都要臭了“
“我也见过,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码头,几百人送葬,人家那站在一边的婢女都要比小门小户的小姐还标志,这气派哦!要是我死了也这么大场面就好了!“
周围里有人啐了刚刚说话的臭不要脸的一口:“美的你!“
坐在壮子前边,一个眼袋深陷,面部也凹陷的人,眯着小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可是听说了,那表弟死的前一天,那林府跑了一个妾侍,听说那妾侍长得花容月貌的,比起那绮香院的头牌,兰芳姑娘还要更胜一筹,你们说,他俩是不是私奔去了,这才把林老爷子活活给气死了。“
小眼睛越发眯成一条缝,周围的褶子密密麻麻堆积在眼角周边,还一边“桀桀桀“地尖笑起来
“老色鬼,你少乱说话,那林府的堂弟是位玉树兰芝的翩翩君子,岂会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要不是那公子体弱且多病,恐怕早就进入殿试面圣了,现在哪还轮到你来编排未来的官家老爷。“
来吃早饭的人中有人认出了,这是隔壁墨竹轩的老板,平常就和这些饱学之士打交道,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人也是较为正派的
一个是老色鬼,一个是半个读书人,高下立现,两相比较之下,大家自然愿意相信墨竹轩的老板
那老色鬼常年厮混在鱼龙混杂的烟花柳巷,一看大家的面色,就知道他们是不信他了,老色鬼撇撇嘴,他本来就是图个乐子,被想到被人扫了兴,他几口喝完热粥就匆匆离开了
换做其他人,他老色鬼那一定会怼回去,可墨竹轩的老板,有钱有势的,他可不敢招惹,只好灰溜溜地躲开了
壮子那伙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丢了银钱在桌上:“老胡,结账了。“
那老板朝面前来买包子的人笑着让他等会
他收了壮子桌上的银钱,擦好桌子,这才回去给人拿着刚出炉的大肉包子
包子店老板看到陆陆续续有小摊贩来出摊了,他感觉到头顶突然一暖,仰头一看,发现很久没露头的太阳,今日倒是有空出来溜达溜达了,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看到一个中年出摊的蓝马褂卖油饼的:“老张,你来啦!”
那人也朝包子铺的老板热情地打了招呼
人越来越多,一条路上响起了不少寒暄声,和叫卖声,孩子们嬉闹玩笑声
京都郊外
一片雪白,路边长着几棵老树,秃裘的枝干,显得有几分狰狞
就像是林怙心里的景象
一片荒芜,一地荒败
四个轿夫抬着暖轿,稳稳地行走在山林中,瑾柏穿着厚厚的青布袄棉服,上面绣着几朵白菊,腰间也系着细白葛布,穿着双厚底棉靴在前头带路
林怙撩起灰鼠皮帘子,冬天的阳光撒在他苍白瘦削的脸上,清俊的面庞不复,瘦下来以后,面部柔和的线条瘦得刚毅,且凌厉
他看起来很气色很差,身上的衣服都宽松了许多,宽大得有些不合身
他眼睛中却仿佛是凝聚了天地灵气,或者说他全身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他一双眼眸中,散发出坚毅不屈,不能被任何事情毁灭和击败的光芒
瑾柏看到自从少爷的堂弟和老爷相继离世以后,少爷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恶鬼一样,冷静地一点点处理他们的身后事
皇帝知道了以后,亲自来吊唁,念自家老爷对他忠心耿耿,下旨赐下封号:忠邑侯
自从少爷与皇帝在室内密谈了一番以后
皇帝回去就下旨免了少爷三年的丁忧,还连连升了几级
这事招了不少人眼红,哪家有林家这么大的面子,哪怕林楚不在了,林怙照样能得圣心
当晚不知有多少封建家长在那些纨绔耳边念叨: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
面对老爷的葬礼,面对前来吊唁,面对登府前来恭贺他升迁的人,少爷依旧那么有条不紊地把事情一一处理好,他还是那个人前儒雅得体的翩翩贵公子
可是却让瑾柏越来越害怕
瑾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少爷像是恶鬼,就是这样觉得
他只是觉得自己少爷太冷静,或者说是冷漠
像是漠然地抛弃了自己的感情
不知道他几时在哪听过的这么一句话
情不动,心不动,则不伤
就像今天也是到了老爷的头七,才来山上祭拜一样
这山,还是老爷和少爷一块相中的风水宝地,如今这地少爷直接拿来给老爷丧葬了,也是不枉此地了
地方到了
周围光秃秃的,到处都是积雪覆盖的植被,要到春天才能看到好的光景,现下只有一块光秃秃的碑
碑上面有一行字:吾父林楚之墓
瑾柏让人清扫路面积雪,怕少爷踩上去滑倒,就算冬天衣厚,摔倒了也不是闹着玩的,何况现在少爷身体虚弱
林怙撩开帘子,披着一整块狐狸毛的大氅,清清冷冷地立在雪中,看向远处几棵秃枝的老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瑾柏上前禀告道:“少爷,雪扫完了。“
林怙淡淡看了眼扫出来的雪道:“下去吧。“徐徐走向石碑
碑前放着带来的祭品
三牲在前:猪头,公鸡,鱼和一壶酒
十二道碗在后:米饭,米粉,春乾,韭菜,豆乾,芹菜,鱼丸,肉丸,肉片,菜头,猪肠,鸡翅
旁边还放着红圆等瓜果和面点
林怙行完稽首礼,慢慢抬起头,立起身
无边的黑色猛地涌入眼睛,林怙身体毫无准备地晃了晃,感觉晕眩,耳朵还隐隐有耳鸣声
而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瑾柏,看到刚站起来赶忙跑上前搀扶林怙,手刚碰到大氅袖袍,就被林怙一把挥开
“少爷!“
“滚开!滚!”
林怙勉强踉跄地站住了,眼神空空地看着面前立在雪中的石碑,仿佛不认识它,仿佛像是要透过它看向谁
他迷惘地站在原地,面对这寒冷的冬季,他已经没有家了,他不知道,他该往哪去?谁能告诉他?
哪里又是他的容身之所?
看到这样的少爷,瑾柏心底感觉到一阵一阵不可抑制地心疼
漫天飞雪,一直支撑着心里的那股气随着雪一同落下,那道立于飞雪里的身影似剪影慢动作般缓缓倒下
相比于林楚在世时的林府
穿廊过道的下人走起路来不自觉就放轻了脚步
这段时间里,林府相继两位重要的人离世,府内的下人们都谨言慎行地行事,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怕惹了主子的不喜
林怙现在居住在主院
瑾柏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徐大夫过来,徐大夫诊了脉,开了几服药,让瑾柏安排人下去煎药
徐大夫放下內间的青丝翠竹纹样的厚帷幕,朝瑾柏打了个跟上的手势,瑾柏马上点头跟上,徐大夫把手里的医箱交给小医童,从羊羔袄里掏出灰毛手套,戴在手上
徐大夫走出了门口才对瑾柏说:“你家大人这一病倒是来得好,他之前多思多虑,导致郁结于心,憋着不发,这一受寒,一发病,适才连同他心中的积郁一同发出来了,他呀!这病一好,就都好了。“
听完徐大夫的话,瑾柏紧绷的脸上不觉浮出几分笑意:“徐大夫,不知我家大人平常用药,日常忌口方面,还有些什么要注意的么?“
天太冷了,徐大夫年岁大不能久立,先行一步上了马车,留下小医童交代瑾柏要注意的地方
“该说的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小哥可都记得了?“小童说话清清脆脆的
瑾柏对有一点挺疑惑的:“小大夫,刚刚说的可是让我家大人不要生气?“
“小哥,不是不让你家大人生气,而是让你家大人生气,啊!说得我都乱了!“小童整理整理思路再和瑾柏道:“你还记得我师傅的话么?“
瑾柏点点头
小童也点点头道:“我师傅说你家大人郁结于心,他心里有气,这个气不是生气的气,是他自己心底的情绪没有调节好,这不能闷在心里,憋久了容易出大问题,等他发出来就好了,所以你家大人要是这几日脾气会.......不太好,小哥你可听明白了?“
瑾柏笑着塞了两个荷包给小童,一个装着绣花精美的荷包和一个不起眼的荷包,道:“辛苦小大夫了,这个是给徐大夫从大老远来府上的车马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两人推拒了一番,瑾柏太热情,小医童推拒不下,只好“勉强“地把荷包收下,趁人不注意那个普通的荷包就悄无声息地敛于袖中
第二天,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林怙醒来,通身乏力,起身都是扶着床沿才能支撑着他坐起
瑾柏坐在门口,听到屋内有动静,立马站起来,卧了一夜左脚有些血液不循环,他跺了跺脚,感觉好一些了,打开门入内
看到少爷一身素白单衣满头大汗坐在床沿边,瑾柏焦急地道:“少爷,您还病着,可不能再着凉了,快躺下吧,不然这病会更严重了。“
瑾柏从美人榻上,拿了张厚皮袄盖在少爷肩膀上,林怙一只手轻轻按揉经外奇穴位,另一只手拉紧下滑的皮毛,待他感觉舒服些了,对瑾柏道:“去放信号,叫人过来。“
瑾柏出去先叫人上点清淡的食物到屋内,才走到西边的墙角,放了颗联络的信号弹
半柱香不到
一个黑影闪进林家主院,跪在林怙跟前,低声道:“主人“
林怙刚刚喝了点水,嗓子依旧有些沙哑:“找到她了?“
粥端上来了,白白的,一根玉勺放在杯沿
玉勺柄把莲枝样,勺子舀粥那端雕刻成了莲花模样,小件却精致非常,
碗里的粥有些烫,勺子里的粥已经温了,刚好入口
林怙吃了一口
平淡如水的粥,没什么味道
那黑影声音平板:“找着了,在个庵里,和一群女尼姑住在一块。“
他拿着一把玉制小勺匙搅动手里的白粥
“剃发了?“
黑影愣了下,马上又回神,道:“剃了,住持给剃的。“
举着勺子送到嘴边的白粥的手顿了一刹,又下个动作瞬间衔接上,将勺里的白粥喝完,才淡淡道:“既然有这心,那便一直如此便好。“
两天过后
京外一个尼姑庵突然就名声在外
许多孤女寡妇说夜里遇到观音大士,点化她们做自己坐下的俗家弟子,说溪莲庵是世间最好的修行之地,此庵内的女子终身侍奉观音,他日西归,便可为她座下仙童
梦里还说了,庵内女子不可还俗,不可下山,不可让信女的洁净之躯沾染世俗男子的污浊之气
溪莲庵的名气大了,来此烧香拜佛的人多了,一时间香火旺盛,庵里收留的孤女寡妇也能帮着庵里干些事
庵内女尼们自是喜不自禁
百姓们本就觉得,女尼理应青灯古佛,陪伴观音大士和诸位佛祖
庵里的女尼高兴坏了,到处宣扬,就像都是真的一样,堇色也听到这些传言,她知道,这些是林怙的手笔
说来也怪
来庵内烧香的几位官家夫人们,回去之后不久便把出了喜脉,有位当朝公主也在烧完香后回府不就,就得到了好消息
皇帝龙颜大悦,下旨让人划下溪莲庵下的整座山给庵主,又拨了银子给庵庙扩建,对于观音大士的托梦更是非常重视,御旨中还列出了庵内女尼的种种不许违背之事,又施恩给了许多赏赐,还调了一小队人马护卫庵庙女尼
说是护卫,也是监视
堇色已知,今生今世,和李殇再无半分机会
她只是托人送了封信到林府,她知道林怙肯定已经找到了自己,她必须主动才能占到先机
信没有任何意外地送到了林怙桌上
信上无署名,只有一列小字,是用漂亮的小楷体书写
看到信封上的字,熟悉到他无需询问下人,就知道是谁写给他的
“烧了。“
林怙眼皮子都没有波动,平淡地吩咐瑾柏
黄色的信封,白色的信纸,红色的火焰,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
有些事情,从他下定决心的一刻起
就再也无法动摇他
他随手翻起手边的《营造法园》
过完过段时间,他要去趟江南历练两年,等这次回来以后,太子已登大宝,他仕途之路只会越加顺畅
三月扬州
林怙这短短一年,政绩十分亮眼,搞定了几桩朝廷头疼的大事,又有上司鼎力推荐,下头也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以他马首是瞻
这几日听同僚说三月扬州美
便偷来几日闲,去逛逛扬州的瘦西湖,个园,何园,大明寺……
瑾柏也成熟内敛了许多,唇上蓄着短胡子,陪着林怙站在画舫的船头,指着前头道:“少爷,前头就是五亭桥了,听人说中秋之夜,在此处可以感受到'面面清波涵月影,头头空洞过云桡,夜听玉人箫'的美妙境地。“
林怙点头
后面就没再说话,两人瑾柏说得多些
瑾柏已经习惯了他家少爷现在的脾性,碰到出名的景致,和著名的景点,他都会在一旁细细介绍
游玩了一圈,划船的船夫推荐他们去离这不远处的文笔斋,很适合他们这些文人雅士去逛逛
林怙和瑾柏走到文笔斋前的大榕树下,凉风习习
“咚!”一颗李子落到了瑾柏的头上,他仰头看去,一只穿着红色绸缎小褂,绿色打短小裤,戴着一顶石榴树纹样瓜帽的猴子,怪模怪样地朝瑾柏龇牙咧嘴
林怙看着那只活波调皮的猴子,龇牙咧嘴的凶悍表情,瞧着有趣,便笑了笑
瑾柏也勉强笑了笑,只是笑中含着那么些些的无可奈何
一只畜生
笔画了它又看不懂,说理它又听不懂
只能自认倒霉了
看到也称奇了,那猴子成精了,坐在树干上,见瑾柏没有'还手之力',起劲地朝他扔李子,还不时发出呲笑的声音,像是在嘲笑他
它对着林怙倒是什么都没做,这猴挺会看碟下菜的,精怪着呢
“瓜皮,下来!我们该回府了!”一个黄衫的小丫头跑到榕树下,她头发上也别着一朵精美的黄色绢花,朝那猴子喊话
瑾柏见有能讲得上话的人来了
撩袍走上前对那小姑娘道:“姑娘,您这猴子野性不改,竟朝人扔东西。”
“今日,它砸我等身上,若是他日,它砸到高官贵戚身上,这可不是闹着玩了,我劝你还是放这等蛮化的猴子归于山林为好。”
虽说李子不大,可被那猴子用力砸到头上还是很痛的
看着那丫头年岁小,怕是不懂得其中利害,槿栢捂着被砸的脑袋好心规劝道
小丫头看起来年纪轻轻,她上下打量了瑾柏一番,老练地道:“大叔,你也想讹银子?”
不待槿栢回答,她小手灵巧又利落地拨开腰间细带,荷包掉落到手上,她塞到瑾柏手里:“给!一个大男人也不害臊。”
瑾柏憋着气,脸上青青红红,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想讹银子?他看起来像是缺银子的人么?
还有,大叔?他有那么老么?
小丫头说完扭头就直接走了,树上叫瓜皮的猴子,大眼睛一转,看了眼瑾柏,又朝他眦了个牙,才兴冲冲地追上黄衫小丫头
前头停着一辆奢华的香车
黄衫小丫头带着猴子钻进车内,车厢里响起一位女子温柔舒缓地说话声,不知女子说了些什么,她话音刚落,猴子在车厢内高兴地叫个不停
林怙是对那猴子在意,便跟过来看看
他没想到,他会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明明是小堂弟说话的语气和调子,为何那女子也会这般相似
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派出去调查的人,不到一天便传来了消息,林怙看完'裴小姐'的介绍,有些失望
虽然他明白世界上是可能存在两个相似的声音
资料上的裴小姐,比堂弟矮,比堂弟黑,比堂弟脚小.........
除了,小时候体弱多病以外,没有其他地方和堂弟一样
林怙心里有个奇怪的感觉
他想去验证
但是他绝不能去这样做
因为一个声音相似的女人,和自己没由来的猜疑,去打扰堂弟清净
太子急召他回京,之前已近下了三道催涵,他不能再耽搁了
回京前
林怙一个人去了堂弟的林园,带着祭品去祭拜他
平日,园子只有一个龙钟老头在管
来也匆匆,离也匆匆
祭拜完后,林怙翻身上马,挥鞭驱马远去……
老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居然不想挖坟,主子可埋了挺多宝贝的
主子说了,只要没有人,想要挖坟开棺,他手上的这封信就不能交出去
而他什么时候把信送出去,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老头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
啊!好烦啊!
快来个盗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