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快清醒过来！”
似乎有人在黑暗的世界里擦亮了一根火柴，柯艾的耳边回荡着呓语般的呼喊。
柯艾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依然一片模糊，朦朦胧胧中，小恶魔苍白孱弱的脸庞出现在了面前。
就像走进了一片森林里，雨点打在头顶茂密的树叶上，淅淅沥沥，听久了人就容易出神。
小恶魔面色紧张地站在柯艾面前，诡异得有点儿可怕，他之前能真实地出现在现实里和柯艾一起划船，现在又像一个透明人，即便站在污秽的泥土地里，浑身上下也依然一尘不染，甚至雨水也从他身上穿过，留下一条条细小的白痕。
“我睡了多久？”
眉头皱了皱，柯艾想要拍一拍眩晕的脑袋，可是却发现全身根本动弹不了，全身都被长满了尖刺的藤蔓包裹着，看起来像一个缠满了绷带的木乃伊。
幸好脑袋还可以转动，环视了一圈，这里是一个几十平方米大小的狭窄空间，成百上千根长满了尖刺的藤蔓互相缠绕向上生长，汇聚在十几米高的头顶上方，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型的鸟笼。
或者说是某一个荆棘花园。
“你放心，没昏迷多久，”看到醒来的柯艾，小恶魔咧开嘴笑了笑，“如果我不叫醒你的话，恐怕你就要睡到天亮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柯艾晃了晃脑袋，只记得昏迷之前被几条带毒的藤蔓缠住了以后，眼皮子就重重地沉了下去。
一觉醒来，他突然想起自己心头里还压着一件没做完的事情，可是自己全身上下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他的脸色怅然了下来，总是在某个瞬间突然就丧了，像是积攒了几天的热情，啪的一声就碎掉了，杀死暴怒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这一路上乘风破浪，沐风栉雨，走了那么远吃了那么多苦，却还仅仅在这场征途的起点就位。
而且还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孤独，他感觉自己太累了，想把一切都忘掉，任何人的生离死别也好，国家的毁灭也好都与自己无关了，只想闭上眼睛一觉睡到自然醒。
“怎么了？哥哥，你想要放弃了吗？”小恶魔眉头皱了皱，偏着头疑惑地看着他，“出海之前你不是立下了誓言，要敲碎暴怒的狗头吗？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你就丧气啦？”
柯艾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像一个失魂落魄的酒鬼。
小恶魔将手掌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像一个看病的医生，片刻之后诊断完毕，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说道：“果然是被魅惑毒刺扎得太久了，毒素已经在你身体里扩散，所以你才会这么软弱无力，没有了平时的倔强风格，如果不来一点儿刺激的话，你是清醒不过来的。”
小恶魔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到他的耳边，柯艾的心里仿佛有一滴水滴在宁静的池塘里，荡开了一层层涟漪。
“刺激······”
一丝鲜血从柯艾的嘴角边缘淌了出来，他咬紧了牙关，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伴随着一阵血肉模糊的混浊声，捆绑在他身上的藤蔓突然寸寸崩裂，散落了满地。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半跪在地上，努力地喘着粗气，剧痛到现在才传遍全身，滚烫的鲜血从破碎的黑色斗篷里渗了出来，渐渐地在他脚下漫成了一个血泊。
眼角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了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红色长发，一双光洁如玉的脚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
“以自残的方式挣脱束缚，你可真是一个不会爱护自己的孩子，受伤可是最不明智的。”红发女孩低着头，明亮的眸子淡淡地注视着他。
柯艾舒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咸腥的血液还在从他咬破的嘴唇处淌出来，小恶魔说需要刺激才能让他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可是除了咬破嘴唇以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红发女孩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缓缓地走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使用那种带毒的诡异藤蔓将他重新束缚起来。
柯艾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光洁如玉的娇躯，一头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的红色长发应该留了很多年吧？就像一条火红色的流星那样，在她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白玉一般质朴的手掌提起放在石桌上的铁制水壶，红发女孩走到一块矮小的荆棘花丛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水壶里的水浇了进去。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不懂得爱自己，”红发女孩清冷的声音在柯艾耳边响起，她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说道：“人生在世，只有爱自己才是浪漫的开始。”
荆棘花丛生长出来的藤蔓缠绕在这个狭窄的鸟笼每一个角落，每一根藤蔓的末端都吐出了青色的细叶和触须，还有颜色各异的细小花朵，摆放在鸟笼正中间的石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鲜花缠绕的石墩。
这个鸟笼的构造并不细密，透过藤蔓之间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凝聚的乌云和时不时划过的闪电，而且头顶时不时有冰冷的雨水渗透下来，就像一间破烂不堪的小木屋。
柯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思考了一会儿以后柯艾又摇了摇头，也许她根本就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来阻止暴怒的吧？”把水壶里的水都浇完以后，红发女孩回过头来，看着他面色淡然地说道。
柯艾点了点头，也不打算掩饰什么，干脆利落地说道：“我不是来阻止暴怒的，我是来杀死它的。”
听完柯艾的话，红发女孩偏了偏头，疑惑地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死它吗？”
柯艾咬着牙艰难地站了起来，手指指着某一个方向，黑色的剑眉意气风发，他面色坚定地回答：“在这里可以看到那边有一块广阔的陆地，上面生活着成千上万人，承载着几十代人的希望，我知道这头巨象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就会踏碎那块广阔的陆地，啖食那些无辜人的血肉，无论是魔兽也好，怪物也好，强大的能力者也罢，都没有任何权力在人的生命寿终正寝之前随意终结他人的生命，所以我必须杀死暴怒，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说完最后一句话以后，连柯艾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也能说出几句听起来相当帅气的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