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劲风从穹顶之上席卷下来，银白色的巨锤如同旋转的风车一般在伏尔甘的头顶上转动，他双手握在巨锤的支点，随心所欲地将巨锤放在头顶上旋转。
白色的狂风卷起了地上的碎石和尘埃，夜凌云和陆泳茵两人的衣服在风中狂摆，只有蒙着眼睛透过指间的缝隙才能勉强看清面前头上冒着火焰的人。
某一个瞬间，狂风突然缓和了下来，旋转在伏尔甘头顶上的巨锤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里，他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毫不犹豫地将巨锤重重地砸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重石之火！”
地面在这一锤之下变得颤动了起来，随即四分五裂，一条清晰的裂缝从地面上凸显了出来，如同扭动的蛇一般飞快地朝着他们两人蔓延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十几根手臂粗壮的藤蔓突然快速地从地上生长了出来，交叉缠绕在了一起，如同一堵厚实的墙一般挡在了他们面前。
下一个瞬间，蔓延到藤蔓墙边的裂缝突然停了下来，岩浆从裂缝里喷涌而出，全部铺洒在由藤蔓构成的墙壁上，一股烧焦的气味逐渐地弥漫了出来。
蹲在地上的夜凌云看了一眼面前被熔出了几个显眼洞窟的藤蔓墙壁，一挥手将其丢在了一边，上面还燃烧着细密的火焰。
“哦？一个超自然能力者？而且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看着轻而易举将自己奋力一击阻挡下来的夜凌云，火焰之伏尔甘丑陋扁平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诧，缓缓地说道：“在我们的时代，像你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并不多，要是再多几个能力者的话，我们的国家也许就不会毁灭了。”
“如果我不是拥有特殊能力的能力者的话，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夜凌云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说道。
伏尔甘仰天大笑了几声，毫不掩饰地说道：“你说的也对，许多年来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来到我这里，他们都说自己要杀死暴怒大人，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很多人做着不自量力的事情，最终埋在了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里。”
过了一会儿，伏尔甘笑了笑继续说道：“低头看看你们脚边的墓碑吧，都是许多年前来到我这里的人，我将他们好好地埋葬在了这里，并给他们立上了墓碑，还有一些掉进了岩浆里找不到尸骨的，我就当他们没来过。”
“想不到被暴怒彻底腐蚀了心智的半人类还保留着人性？”陆泳茵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缓缓地说道：“你真令人感到意外。”
“半人类？”伏尔甘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词了，我早已经没有了人性，却还有人把我划分为人，我应该感到荣幸还是应该感到羞耻呢？”
陆泳茵和夜凌云相互对视了一眼，陆泳茵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她看着伏尔甘，缓缓地说道：“还是那句话，你真令人感到意外，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是不是真的还存留着人性，但是我想你应该记得，你的国家曾经是被上古四大魔兽之一的暴怒毁灭的，而你作为前去镇压暴怒的志愿军，到最后关头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国家和与你同生共死的七万名兄弟，反而调转枪口选择成为暴怒的守卫，还杀死了所有曾经和你同甘共苦的兄弟，以及后来所有试图杀死暴怒的人。”
伏尔甘闪烁的双眼里突然跃动着一丝火光，眉头皱了皱，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那一年你们组织的七万名志愿军前去镇压在北海里出现的暴怒，虽然死伤惨重，并且连同周边的几个国家都一并被毁灭了，但是人的生命是很强大的，总有人能在绝境中活下来，并且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你的故事就被人记载了下来，作为古籍供给所有后人观阅，其中还有你的画像，虽然经历了许多岁月会有一点小小的区别，但是还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你。”
伏尔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原来那些人就是这样将我记录下来的。”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颤中，他双手将巨锤拄在了脚边，缓缓地说道：“既然你说到了我生前的往事，我也花一点儿时间跟你聊聊那一段黑暗的故事，也让你们死得明白。”
伏尔甘的双眼里仿佛涌动着火光，悠悠地说道：“千年前我曾经是北方一个王国的首席炼金术师，因为年代久远那个王国的名字我已经不想再回忆起了，我只记得某一个雨夜暴怒突然降临北海，我被皇帝征召入宫商量对策，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提议组建志愿军杀死暴怒，所有人都反对我，说那是不可战胜的人间怪物，除了皇帝以外，只有他相信我并且愿意让我作为志愿军的首领，立即出征，那年我才二十七岁。”
伏尔甘从胸膛里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明面上所说的七万名志愿军其实是假的，我带着三千人不到并且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先从皇宫赶到北海，皇帝承诺会立即组建更加多的军队前来支援，好在三千人的军队中有一些实力特别强大的特殊能力者，他们使用我十几年来精心炼制的炼金术武器爬上了暴怒的身体，砍断了暴怒的三条巨腿将暴怒阻拦在了北海里，但是他们却永远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们都是英雄，都是应该被载入史册的英雄。”
说到这里，伏尔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看着区区三千人的志愿军一个接一个沉入了结满了冰霜的北海里，就差一口气，哪怕再多一点儿力量，我们就可以一举彻底击杀暴怒，谁知道直到了天亮，皇帝承诺的援军也迟迟没有到来，我甚至听说皇帝在我们出征以后就带着家属连夜离开了王国，并且立即对外公示，首席炼金术师伏尔甘在北海意图起兵谋反，我甚至听说我的家人已经被他们斩首示众。”
伏尔甘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巨锤，一滴岩浆从他的眼里滴落下来，在地上融化开来，他继续说道：“对于你所说的人性，我已经彻底失望了，我看着身边一个个死去的兄弟，心灰意冷之下，我带着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炼金术作品爬上了暴怒的身体，祈求它结束我的生命，可它却赐予了我千万年的生命，让我永远驻留在它的身体里，亲眼看看人类的覆灭，千年来我确实无数次看到了人类的覆灭，我们必须改造这个世界，哪怕是用最极端的方法。”
听完他说的话，夜凌云和陆泳茵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奇，陆泳茵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道：“我本来想唤醒隐藏在他心底的人性，看在我们都是人类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可是他却讲起了他的故事，事情发展下去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哪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还以为你现在跟他聊的带劲，过一会儿就惺惺相惜了。”夜凌云眉头皱了皱，小声地说道。
陆泳茵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手肘用力地戳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惺惺相惜？你想的也太多了，你以为我想跟他聊吗？我现在没想别的，就想和你离开这里。”
还没等夜凌云说话，伏尔甘扛起了巨锤，缓缓地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暴怒大人马上就要开始改造这个世界了，我就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将巨锤点在了脚下旋转的六芒星阵之中，这时候空气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撕裂空气的巨大弦音，下一个瞬间地面再一次颤动了起来。
立在他们两人附近的十几个石墩，或者说墓碑突然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就在这时候，无数道瘆人的低吼突然在他们耳边响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只见脚下的土地突然蠕动了起来，仿佛有十几只土拨鼠在地下打出了洞穴，埋在墓碑附近的褐色泥土往两边散开。
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了。
陆泳茵下意识地挽住了夜凌云的手臂，手掌轻抚起伏的胸口，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如同噩梦般的场景。
——似乎在某一刻，一只又一只变异的红色手掌从泥土层里伸了出来，十几个身体腐烂、面目全非的人从土地里爬了出来，面庞腐烂、双眼空洞却如同荒山野岭中的恶狼一般四肢趴伏在地上嗅鼻，缓慢但是有序地朝着他们两人围来。
伏尔甘将巨锤放在了身后，缓缓地坐了上去，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缓缓地说道：“他们跟你们一样，只不过是许多年前的入侵者，杀还是被杀，你们自己选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