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日，夜晚。
砰！
狠狠地把杯子砸到了吧台上，岩里丁彦看着远去的和服女人非常不爽。
【这个女人，越来越放肆了。】
“喂！喂！喂！你怎么了？”
秋巳大辅一身老成的打扮，走了过来，在岩里丁彦的身边坐下。
“刚刚那个女人，你认识吧？”
岩里丁彦在平息自己的情绪。
【我是绅士！】
“那不是两仪家的大小姐吗？哦！现在要说两仪家家主！你们怎么勾搭到一起的？啧啧~一入赘就能踏上人生巅峰啊~”
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岩里丁彦有些不满。
“某人又在羡慕我的女人缘了，入赘什么的还是你去吧~名字这种东西是有特殊含义的，它具有神秘力量，怎么能随便乱改？”
“一杯口嚼酒！”
秋巳大辅用一只手撑着头，面朝着岩里丁彦。
“神神叨叨的！你这个偷渡过来的家伙，连名字都是假的，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唉————”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找个富婆包养我啊，最近的工作简直太忙了~”
上下打量着秋巳大辅这个男人，最后望向旁边的口嚼酒，岩里丁彦露出了看爬虫的眼神。
“你可真够可怜的~”
“我说的名字和你说的名字不一样！你说的名字就像是衣服，我说的是一个人的本质，岩里丁彦【IWASATO CHOHIKO】……”
“这个是当时胡乱取的，现在看来还挺合适的~至于入赘什么的，我可是有追求的人！”
秋巳大辅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一杯口嚼酒喝入肚中，看起来有些晕糊糊的。
“我果然不适合喝酒，连口嚼酒都会晕……”
他的话语有些跳跃。
“你怎么研究那些玩意儿了？呵呵~从量子力学到量子佛学？”
“呵呵呵呵呵~”
“两仪家还不能满足你的胃口吗？如果是世界之王什么的，你肯定立马改姓了吧~”
“好了！好了！好了！还是回到最初的话题吧！”
岩里丁彦似乎被抓到了痛脚。
“那个女人简直越来越放肆了！”
“是吗？我看你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这样都不行么？不是说了要低调点吗？你上个月还搞出那种大新闻。”
秋巳大辅甩了甩脑袋，指点着江山。
所谓的大新闻不过是那天的曲子登报了罢了，无非是一通乱夸，小小的火了一把。如果这里是文娱世界，那现在的发展应该就是文抄公制霸霓虹，开始文化大█进！
当然这种情况也和现在的背景有关，此刻的霓虹需要一切的花边新闻冲淡头顶的乌云。
“还不是你们搞出的事情？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巡逻，我已经很久没夜游了~那家伙也喜欢晚上出去，而现在没有地方可去，就天天来骚扰我。”
说道这里，岩里丁彦的嘴角抽了抽。
“还有！那女人简直是魔鬼！”
“上次，我请她吃一顿饭，结果她吃了我几十万美元！后来更可怕的是，我从他们的管家那边了解到，那女人就是想让我付不起钱，这样就能成为我的债主了！”
“而现在！发生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秋巳大辅目瞪口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单身了，说穿了————
就是穷！
“那女人要把这家观布子市的旅馆搞到自己的名下！███！如果我在她的手下干活！那绝对死定了！”
秋巳大辅有些沉默。
“你完蛋了。”
“是啊，我完蛋了，所以我现在很想念另一个女人……真是的……我是不是很人渣？”
岩里丁彦把面前的冰水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咕噜……
【算算时间，应该也要到了吧……呵呵呵呵呵~如果将人生比作一幅画，那么当它完成之时，过去的种种早已被一层一层的覆盖，很多东西注定是过眼云烟，无论是咲夜还是两仪。】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不想和两仪式那个女人接触。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岩里丁彦收到了有栖川木月寄来的古书，并且在几天前已经全部看完了。
【真是个古怪的世界啊！】现在的岩里丁彦，可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和这位女主角保持距离了，也许可以更大胆一点？
【真是有些头疼。】
“你又不是玩弄感情的人渣，但有的时候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推着你做出选择。”
“哈哈~就算是不停地拒绝，某些耍无赖的家伙也会强行抓着你，直到你接受为止。”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有意思呢。”
秋巳大辅的语气有些深沉，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说的话。
“……”
“我有点相信你是那方面的专家了，工作什么的，少花点时间吧。”
“不然你真的要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怎么？最近的局势更糟糕了？”
瞄了一眼那有些湿气的衣服，岩里丁彦有些好奇。
“差不多吧！外面又下大雪了，所以我才来避避的！真是的！简直和一月份的那场雪一样大！这种天气，外面的那些垃圾应该能消停消停了吧。”
“唉————”
“明明是国中的最后一天，我那表弟还留在学校搞什么聚会~真是的！他难道不考虑一下舅舅的想法吗？”
从神态、从动作可以看出这个叫做秋巳大辅的男人，很关心他的表弟，或者说是很自豪？
“你在我面前提过很多次了，那个年轻人是叫做————”
“黑桐干也？”
“真巧啊~他也国中毕业了？不会也准备上观上高等学院吧？一个小鬼罢了，有什么好值得夸耀的。”
岩里丁彦有些不屑，他还是从夏威夷魔鬼培训班，出来的高材生呢。
“你的直觉真厉害！不过我这个表弟确实不一般，这次我能升职还是多亏了他呀！”
“哈哈~以后我身居高位，能调动更多的资源，再加上世界首屈一指的名侦探黑桐干也的帮助，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秋巳大辅吐着舌头、放声大笑，表情十分嚣张。
【喂！喂！喂！别幻想了！你升职还是靠自己的表弟，你没有羞耻心吗？】
“花？”
实在看不下去，岩里丁彦出声打断了男人的意Y。
咚！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秋巳恢复了刑警的干练，眉目如星、炯炯有神。
“上次你不是给我闻了那玩意儿吗？当时我以为是加了什么特殊的香料，但依然难闻的要死。”
“但后来在一次的夜游中，我才发现不是那样————”
岩里丁彦的语气渐渐严肃。
“并非是故意加了香料，让那玩意儿不难闻、不好闻，处于一种怪异别扭的状态，而是加了一种花————尸香魔芋。”
“虽然当时那个地方的味道很淡很淡了，但我还是闻出来了，因为那种气味太特殊了。后来我查找了资料，才知道那里是霓虹唯一一个尸香魔芋的人工栽培地点，是那户有钱人家的特殊爱好。”
“那户有钱人家，他们的家主，那个中年男人在霓虹政坛————”
“别说了！”
秋巳大辅出声打断了岩里丁彦。
“有些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胡乱猜测！你这番发言如果泄漏出去，这个国家只会更加混乱。”
“好吧~”
耸了耸肩，岩里丁彦叹了口气。
“尸香魔芋每七年才开一次花，过程也才两三天罢了，那玩意儿供不应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传说中，尸香魔芋不就是制造陷阱，引诱人们死亡犹如恶鬼般的植物吗？”
“真是的……拜此所赐，前阵子霓虹发布了很多‘禁令’，其中‘禁烟令’让整个世界都哗然了呢！呵呵呵呵呵~换一个角度看的话，那个互助会还真是大功无量啊。”
刚刚还一脸嚣张的秋巳大辅，此时皱着眉头，有点怀疑人生。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我真的是刑警吗？】
叹了一口气，秋巳大辅有些萎靡不振。
“你刚刚的终究只是猜测，对那玩意儿我们一无所知，就算利用HPLC、TLC检测出化学成分，也无法逆向推导具体加了什么东西，那个制药的人确实很厉害。”
“之前在舅舅家的时候，我同样把那玩意儿给我表弟看了，他通过一些线索和‘特殊朋友’，找到了制药的地点。”
“当然！结果一无所获！他们提前就撤走了！只不过那里种植的花太多了，有很多少见的品种，所以我们才推测那个互助会可能与花有什么联系。”
“就算他们没有撤走，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这种行为属于非营利性的发放无许可药物，但是这种药物本身并没有危险性，顶多因为他们的发放范围太广而进行处罚。呵呵呵呵呵~其实就算把整个互助会的人全部抓住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只是个引子罢了，现在整个国家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那些跳出来的作恶集团身上。”
又点了一杯口嚼酒。
“以前我一直以为观布子市很安全，现在才知道他们的总部其实就隐藏在这里。”
说到这里，秋巳大辅顿了顿，抿了一口酒。
“经过上次的搜查事件，他们一定会隐藏的更深，上次的那种咀嚼烟草他们已经不发放了，鬼知道他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真是的……我一个搜查一课的刑警管这种事情干嘛？这明明是搜查二课和搜查四课的事情！”
【观布子市吗？】
捏着下巴，岩里丁彦在思考。
【风信子……风信子……风信子……】
“感觉你对这个互助会没什么兴趣啊？之前明明挺好奇的……？你不想做正义的伙伴啦？”
又是一杯口嚼酒入肚，秋巳大辅脸色通红，看来两杯就是这个男人的极限。
“什么正义的伙伴啊？鬼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我一个人去单挑他们所有人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拯救了自己，才有资格拯救他人。”
“秋巳警官！你们可要加油了！他们那种狂热的享乐主义者只要存在一天，这个社会就很难再次恢复平静。”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推着你做出选择，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几十亿人口的星球上遇到这种特殊的女主角，如果说这个不是那个老头的目标，岩里丁彦是不信的。
别的事情？一切都没这个重要！
“说实话，对于你那个交际广泛的表弟，我现在更感兴趣。”
“哦？那祝你们意气相投~”
说着，秋巳大辅站了起来，看来是要回署里加班了。
“你刚刚讲的很对，其实我们与纳税人之间也只是一种工作的关系，甚至执行任务的时候，要首先优先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正义也是有代价的！”
男人笑了笑，离开了酒吧。
【正义的代价？】岩里丁彦陷入了沉思。
◇
【今日是最后的雪之夜】
站在阳台上，看着那苍茫的大地，岩里丁彦的脑海里，跳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今天————”
“你的出场，怎么没有特效？”
语气有些调笑，岩里丁彦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因为今天，我没打算见你啊~嘻嘻。”
少女没有出现，只有声音在耳边回响。
“是……吗……”
岩里丁彦喃喃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致有几分钟的空白，有温柔的声音继续传来。
“岩里，你不问……我在干什么吗？”
没有回答。
转过了身体，岩里丁彦背靠在阳台的护栏上，脑袋朝后仰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雪打在脸上。
冰冰的、凉凉的，这种感觉他早已习惯了。
“我刚刚【遇见】了一个没有任何特征，不希望自己身为特别而活下去的人类。”
少女的声音有些沉寂。
没有回答。
岩里丁彦抬着头，天空就像那时的一样，没有月亮……整张幕布唯一的区别，只是被染上了蓝色罢了。
很久很久。
岩里丁彦开口了。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不特别的人。”
“每个人都拥有复数的想法、对立的意见、相反的疑问，即使是……这些性质很淡薄的你……应该也有什么……渴望的东西吧？”
又是很久很久。
“刚刚是骗你的哦。”
“嘻嘻~为了等你，我可是看了很久的天空呢。”
纯白色的少女在笑，虽然只能听到声音，但她应该很高兴吧？
“是……吗……”
岩里丁彦闭上了眼睛。
“不特别的人真的不存在吗？人与人的隔阂、人与人差异，如果全部都消除了的话……即使特别的人也一定会变成不特别的人，这样~大家就都能站在【空】的境界线上，那一定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的【空之境界】。”
少女似乎有些疑惑，少女似乎有些感叹，少女似乎早已知道答案。
“空—之—境——界？”
岩里丁彦缓缓地出声了。
“所谓人类啊————”
“就是做着与他人没有隔阂、没有差异的梦……但是梦着梦着，却又会发现隔阂、差异什么的还是多点才好的奇怪生物~哈哈哈哈哈~”
“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呢？”
“梦啊，终究是要醒来的。”
雪停了。
“岩里，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找到，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的境界线吧。”
少女的声音有点温柔，少女的声音有点不安，少女的声音————渐渐消失。
岩里丁彦睁开了眼睛，两人望着同一片天空。
……
今夜，是最后的雪之夜。
【感觉，有点孤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