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今天早上起来后做了两件事,一是静坐练功,二是让刘管家取出一万贯去各处关扑店下注,分散投注。
今天等着看好戏的人绝对不止柳林坡那点人,酒楼,茶楼,各色铺子里到处是等着结果的人。
汴京的有钱人实在太多,闲着无事等着生事的人更多,好不容易毫无生气的市井生活有了波澜,怎能不推波助澜一下。
柳云生茶楼只是开封最最普通的茶楼,来的客人不是附近的小商贩,就是路过的挑夫,苦力。闲下来无事了,花三文钱便能坐在廊下喝一大碗查。肯花十文钱的,可以在里面雅座点一壶茶,要上一碟豆子,一边饮茶一边嚼嚼豆子,听听各种小道消息,偶尔发发牢骚,一个上午就没了。
茶楼还有一对唱曲的父女,五文钱就能让那个长得清清秀秀的小姑娘为你单独唱上一曲,过过有钱人的瘾头。
“听说没有,对面的店里开出的赔率已经到了一赔三十,傻子才再往里面扔钱,赢了也赚不了几个钱。”一个四十多岁,穿得颇为得体中年人悠闲第地往嘴里扔了一颗豆子,没好气地说道。
隔壁一个三十左右的粗汉一口干了碗里的茶底,“咕咚咕咚”几下,连着茶末一起喝下了肚子,站起来准备离开。
“老皮,今天不会有活干的,再喝一碗,只收你两文。”姓柳的茶楼掌柜笑着打趣。
老皮就是那个粗汉,经常蹲在对面连二茶楼门口替一些有钱的衙内跑跑腿。
皮姓汉子摸了摸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铜板,瓮声瓮气地说道:“柳掌柜,你们都买那个姓唐的,我也不知道姓唐的,姓杨的都是什么人,我偏去买那姓杨的。”姓皮的汉子狡猾地一笑,“噔噔噔”穿过大路朝对面一家关扑店走去。
“这傻子,买那个姓杨的小子,那不是扔钱吗,连个声音都没有,买那姓唐的,赢点是点吗。”
“这样的傻子还不止一个,刚才有个体面的老货又来买了五百贯,啧啧啧,这钱不如打个水漂玩,还听个响。”
“五百贯,那要是姓杨的翻了局,这老货就躺着数钱了。”
“五百贯,嗤,那老人家前后都来了三趟了,足足一千五百贯了。”
“那难道是个傻子吗,买姓杨的赢,做的什么春秋大梦,想发财想疯了吧?”
“嗤,傻子能坐着马车来?”
茶楼里面各种各样的人都能说话插嘴,大家的身份谁也不比谁高多少,气氛很是和谐。
不过这些都和杨旭无关了,柳林坡诸人翘首企盼的人此时正慢吞吞上了一辆马车,准备出发前往柳林坡。
杨家兄弟五个分乘两辆马车前往柳林坡,杨旭跟杨展一辆车,杨挺、杨沫,杨松一辆车。
二房三兄弟并非一条心,杨挺和杨松是一路,杨沫其实是偏向杨旭的,因此,兄弟三个在车上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车厢内便安静下来。
杨挺和杨松两个去柳林坡是抱着同样态度的,他们就想看看杨旭出丑的场面,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各自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杨沫,心中觉得腻歪得紧。两人对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彻底没有了谈性。
杨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眯着眼睛假寐,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家底。今天早上六弟使了下人过来,让他出点钱,说是大家伙一起凑份子去关扑店投注,杨沫把自己多年来存的零用钱凑了凑,留下了五十贯,其余的都交给了六弟的下人。
算了吧,大家这么多年的兄弟,六弟跟自己一向交好,那些钱就当自己这些年花掉了。
杨沫根本不在意对面两人的眼神,在这个家里,如果还有让他感觉有些亲情的就是大伯和三叔两家了,至于对面的兄弟俩,从来就很少正眼看他,杨沫心中冷笑一下,你们不把我当兄弟,我心里又何时把你们当兄弟了。
他知道杨挺、杨松两个把他们的所有钱都买了杨旭输,那又怎么样,六弟这段时间的变化难道不够亮眼,说不定还真翻盘了。
杨旭和杨展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车子是大伯家的,杨旭搭得是顺风车,杨旭见大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笑了笑,打了个哈欠。
“六弟昨晚没有睡好?”杨展脸上的忧色更浓了。
“嗯,怕自己忘掉了,随便写了点东西,睡得晚了点。”杨旭笑着道。
岂止是晚了点,杨旭昨晚睡觉的时候已经丑时过半,不到卯时便起来修炼,睡眠时间不足三个小时,被马车一颠,确实有些困意上头。
“六弟其实可以不去的,让他们自己玩去好了。”
“我不去了,大哥怎么去见王三娘子,哈哈,大哥还是吩咐车夫快点吧,让嫂子等咱们,我这罪过可大了。”
杨展脸一红,伸手拍了一下杨旭的肩膀:“小孩子懂什么,大哥去不去不打紧的,你可有把握?”要说杨展不紧张是不可能得,如果今天杨旭输了,那就意味着他那三首诗是唐少安写的,这说明上次的园湖诗会上杨旭作弊了,搞不好沈家就会以这个作为借口,直接替沈三郎向王家提亲了,到时候杨家可不会出面的,毕竟杨家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精力替他说话。
本来王家就因为杨旭得罪了王仔昔的缘故,已经跟杨家有些疏远,一旦证实杨旭就是一个冒牌货,杨展不敢想像他和三娘该这么办。
“大哥似乎比小弟还着急?”杨旭想逗逗杨展,让他放轻松一点,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他杨旭就白穿越了。其他人穿越到古代,都能闭着眼睛造枪造炮,他杨旭没这个本事,但是脑子里的绝妙好诗词倒是不少,要是铁了心不要脸一回,他一夜之间都能成为诗神,从此看谁还敢质疑。
“六弟,大哥虽说相信六弟,但是要说不着急,怎么可能,你小子给我争气点,这件事情关系甚大。”杨展实在拿杨旭没有办法,只能端起大哥的派头。
张展没有说出来,现在杨家老小都看着他呢,要是这回杨旭铩羽而归,杨家绝对会有大麻烦。
杨展不说出来的话,杨旭都清楚,只是有些话是不好明说的,总不能说我昨晚写了不少首诗词,每一首都能压死唐少安。
就在杨旭离开后不久,夏竹忙完春兰那面的事情,来到了杨旭院子里,帮着秋菊一起整理杨旭的房间。
刚进公子的房间,夏竹便皱起了秀眉,房间里静悄悄的,丫鬟秋菊伏在杨旭的床头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东西。
“咳”
夏竹发出了不满的警告声,作为下人,偷看主人的东西这是不应该的,秋菊虽然年纪不大,进杨宅也有三年了,这点规矩难道还不懂。
“夏竹姐,你来了,快来看看!”秋菊回转身,兴奋地看了一眼夏竹,招手叫道。
“秋菊,这是公子写的东西,你只管整理,怎么好……。”夏竹绷着脸,发出不满的警告。
秋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只管叫夏竹过去:“不是的,这是公子昨晚写的东西,夏竹姐,你看。”
夏竹神情严肃地快速走了过去,接过秋菊递过来的东西。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夏竹情不自禁地轻声念出了纸上的东西,一时间竟然出了神,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快,左手轻轻抚住胸口,瞪着秋菊道:“还有没有?”
“有,很多呢!公子昨天晚上一直写到丑时。”秋菊是服侍杨旭的,清楚杨旭昨晚伏安写作的过程。
夏竹往桌子上看去,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每一张都写满了字。
“公子昨晚写得这么晚,怕是今日有用的,我,我不太看得懂,正想整理好了去叫姐姐商量。”秋菊见夏竹神色不对,呐呐分辨道。
“秋菊,你去禀报一声大娘子,就说你跟我要出去给公子宋东西,快去,咱们现在追上去,把这些交给公子。”夏竹快速地吩咐秋菊,然后就走到了桌子边,紧张地整理起了杨旭的诗稿。
秋菊见夏竹着急的语气,赶紧答应一声,小跑着出了院子。
夏竹一边整理,一边想起了昨天夜里前院几个护院的话,抿紧了嘴,加快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