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其实也不难,既然生活在这个时代,有时候,负隅顽抗会得不偿失。
“五哥真是有错必改的好榜样,祖父,不知道我今天来是代表我自己呢还是我们三房,父亲不在,三房只有我一个男子,我想祖父是最公正的,一个家族要想兴旺发达,公平公正是最基本的要求吧。”
杨旭定睛看着老头,逼着老头表态,如果老头不讲理,他杨旭也可以胡搅蛮缠,反正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咋样。
老头子瞪着眼,脸上竟然显出了一起玩味的笑。
这小子还真不一样了,可惜还是一样的会闯祸。
“你二伯说得不错,你闯得祸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这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老头的话还不算难听,语气也还算中听。
“要是今天在这我只代表自己,我要是犯了错,各位长辈在上,小六自然跪得心服口服,接受长辈教诲,可我要是代表我们三房,那么小六就不能跪。”
杨旭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他要是代表三房过来议事,就不能跪。
“小六今天过来的确是三房的代表,否则,三弟不在,接下来的事情也无需讨论了。”
杨家老大嘴角一抖一抖,这么一个严肃方正的人却也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杨旭忍不住看了大伯一眼,心想,大伯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啊,果然老大一般跟老三关系最好。
老头气呼呼地看着杨旭,这小子,别人都能跪就你小子搞特殊,老头懊恼地想起了上次书房里的事情,这小子同样找了借口不跪。
“哼”老头嘴里哼了一声。
杨老二气得脸都歪了,感情受害的不是你大房,你倒是会做好人。
杨老大毕竟是他长兄,杨老二还没胆子翻脸,但在杨旭这个小辈这里就不一样了。
“你说,你在宫里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杨老二一声厉喝,把所有怨气都包含在了话中,因情绪激动,调子都变了,铿锵干巴,十分刺耳。
“小侄请教二伯父,小侄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杨旭不解,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杨挺尖着嗓子喊道,心思深沉如他也忍不住了。
这回连杨展、杨远几个兄弟也不想帮他了,虽说挺讨厌杨挺私自插嘴,不过都很认同杨挺的话。
杨远甚至还抬起头点了几下,杨旭不跪,他想想都觉得自己亏了,我不就请你去孙记那里吃了一顿,我不就跟你走得近了些,哥哥我还跪着呢。
“啪!”
杨旭吓了一跳,杨老二气急败坏地扇了儿子一掌,杨挺闷声坐下,阴沉地盯着杨旭,竟然把这一掌的账记到了他头上。
杨老二冷冷地看着杨旭,心想,小子我连亲儿子都打,你看着办:“好,你记不起来,我帮你,你怎么会如此大胆,得罪王道长,连高家都得罪不起,你算什么东西,连累了咱们杨家,咱们杨家完了,你三房也不会好过。”
“二弟,小六是晚辈,别吓着他。”杨老大皱着眉头,站起来劝道。
杨旭早就猜到一定是王仔昔开始报复了,不过他还真不知道王仔昔的手段,于是看向大伯,希望杨老大告诉他。
杨老大瞪了杨旭一眼:“你小子真是胆大妄为,你二伯是开封府仓曹参军,开封府少尹是姓王的人,已经通知你二伯明天不用去了,你是不是该向你二伯道个歉。”
“这个……”
照这么说,还真是自己的错,杨旭也不是不讲理,只是各自的道理不同罢了。
“二伯,小侄给你添麻烦了,不过……。”
不过什么,叫你道个歉你还来个不过,不诚心,杨老大都翻白眼了,老头更是气得吹胡子,至于杨老二则侧过身躯,怒火越来越盛,自己战战兢兢的搞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升了个从八品,虽说品秩不高,但是仓曹参军可是个有油水的实权官。
杨旭觉得有必要普及一下当时宫里的情况,于是就娓娓道来,把当时宫里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些。
“祖父,大伯,二伯,你们说我倒是救不救帝姬,我要是救了帝姬就得罪了王道长,我要是不救呢?”
杨旭在叙述中做了适当的修饰,本来他可以既救了帝姬又不得罪王仔昔,得罪王仔昔完全是因为他主观上讨厌王仔昔。
杨旭给了大家一道选择题,而且答案想都不用想,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
“当然是要救了!”
脱口而出回答问题的竟然是跪着的杨松。
众人默然,杨松回答完全正确,但是不应该是他来回答的。
杨老二气得浑身发抖。
“你个孽畜,”杨老二狠狠地骂了自己儿子一句,又转向杨旭“不管怎么说,咱们杨家都因为你遭受牵连,父亲,我提议动用家规。”
“那你觉得该用哪条家规?”老头子沉着脸道。
“第三条!”杨老二想都没想脱口说道。
第三条,杨旭不知道杨家第三条家规是什么,不过从其他人脸上可以看出来,第三条家规很毒,不是一般的毒。
杨老大神色变得铁青,十分不满地看了杨老二一眼,哼了一声。
杨展和杨远等几个和杨旭关系亲近的则脸色苍白,那怕杨沫都觉得父亲疯了,只有杨挺和杨松则觉得解气,表示赞同。
老头子淡淡地看了看面目略有些狰狞的二儿子一眼,淡淡地看了看幸灾乐祸的杨松:“小五,你来背一下家规第三条。”
“好嘞,”这家伙又嘚瑟课,认为这是祖父觉得他最有学问,才会有此一问,“家有不肖、忤逆子孙,……,经长老会批准,族长同意,可以驱逐出族,永不许以杨家子孙自居。”
“够了!”
老头子轻轻呵斥摇头晃脑背得不亦乐乎的杨松,看不出老头子到底什么态度。
乖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分宅分家还不够,这要把三房踢出杨家,收回姓氏,从族谱上永久删除啊,狠,够狠,杨旭淡淡地盯着自己的二伯,这位二伯竟然理直气壮盯着老头子,大有逼宫的架势。
“智铭,你怎么看?”老头子不动声色地问杨老大。
“父亲,要说小六的错当然是有的,年幼不懂人心难测,又不晓得圆滑处事,不过这个动用家规我看是过了,三弟也不在家,小六犯错,我们这当伯父的也有教诲不当的责任。”
“大哥,”杨老二忍不住站起来道,“大哥说的轻巧,你是枢密院的人,自然不担心受到牵连。”
杨旭好奇,大伯怎么会不受牵连,杨展看出了杨旭的疑惑,小声解释道:“父亲是枢密院户部副承旨,六弟知道现在枢密院是谁的地盘,是曹家老爷子,知枢密院事,六弟应该知道前段时间高家出事了吧,出事的高禛是曹老爷子的外甥,你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姓王的手还能伸进枢密院,那几个功勋世家怕是要被戳脊梁骨了。”
这边杨展在跟杨旭说话,那边杨老大跟老二嗓子也大了起来,火药味十足。
“啪”
“都住嘴,够了,还嫌杨家不够笑话吗?”杨铁铮发火了,把桌子上的茶盅都摔碎了,“一个一个就知道窝里斗,有本事给咱杨家光宗耀祖,弄个金鱼袋回来,都给我滚出去。”
老头子一发火,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一个一个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大堂,这场审判会大有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
“回来!”
所有人停住脚步,一个一个又回到了大堂。
“听好了,咱们杨家的祖训是杨家子弟无论贫穷富贵,无论顺境逆境都要精诚团结,家族一心,这才是家族兴旺的道理,一个区区坑蒙拐骗的道士就把你们吓得如丧家犬,这点小事都经不起,我杨家如何在京城立足,还不如现在立刻回江宁经营茶庄,做个富家翁,散了,散了,看着来气,我看你们诚心是想气死我。”
老头子这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吓得杨老二深深低下了头,是不是悔过不知道,反正不敢顶嘴,听老头子说散了,杨老二如蒙大赦,阴着脸向老头子告辞,临走还深深看了一眼杨旭,弄得杨旭浑身不自在。
“智铭跟小六留下!”老头子见杨旭也要开溜,瞪着眼叫住了他。
等大堂里只剩下了三个人,老头子招手叫杨旭走到他身边,冷冷地看着杨旭,一语不发,足足有一两分钟,等杨旭都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老头子忽然嘴角往上扯了扯,换了一副戏谑之色。
“你小子老实说,刘都知一路上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祖父,您派人跟踪?”
“跟踪个屁,咱们杨家你不知道事情多着呢,快说?”
“没说什么啊,只是说如果我能治好帝姬,他不会让我失望的。”杨旭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些不屑。
“智铭,你看看这个小孽障,他竟然不把刘都知的人情当回事。”
杨老大一笑,摸了摸杨旭的头,显得十分无奈。
杨旭哪里会不知道这两个人存的什么心思,他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害得他刚才还因为老头子那番话而暗暗感动,原来这两人早就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却交好了另一个。
只是杨旭自己也不知道,他交好的那一个才是老头子看重的。
“那你有几分把我?”老头子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凝重。
杨旭心里转了一转,回答道:“要是有家族药铺鼎力支持,应该有七层把。”
老头子凝视着自己这个横空出世的孙子,心理很复杂,也想不通,不过,从他嘴里显然是问不出东西的,就当是他在外一年多有了奇遇吧,反正是自己孙子错不了。
“七层,不低了!”杨老大小声道。
老头子一拍椅子扶手,像是压上了身家性命一般:“智铭,咱们就鼎力支持,小六,哦,旭儿,你需要什么?”